“跑？”
林瑶光接过玄英手里的帕子，一边擦着发上雪水一边问卫衡。
卫衡看向远处自由晃荡的马，拒绝道：“不要，冷。”
嘴里拒绝着，眼却一下也没离开过马。
林瑶光一笑，让玄英牵了过来，扭头含笑吟吟，“来，我给你牵。”
卫衡不情不愿中被林瑶光推上马。
他身量极高，上马自然也是轻松的。
小七一脸紧张的跟在旁边，见林瑶光熟练的上马，还是不可避免的惊讶。
林瑶光牵着缰绳，轻轻一踢马腹，马儿开始慢悠悠的前行。
没了伞，漫天的雪花落在帷帽上，很快一片雪白。
“怎么样？喜欢吧。”
林瑶光看着卫衡一脸严肃，笑问一声，接着道：“说起来还要感谢姜烨，不然怎得这么大一个马场。”
卫衡坐的笔直，听了她的话未语。
风雪一程里，两匹马走的极慢……
接着，马儿缓慢的跑起来。
马蹄踏破一片雪白，溅起的水渍与雪融在一起，变的泥泞不堪。
风将帘子吹起，寒风将熏暖的御书房惊了片刻的冷。
常喜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等绍帝拿出丹药后，手脚麻利的端着茶水递过去。
下首人说完话，低着头不敢多言。
寂静的御书房，绍帝的呼吸逐渐加重。
“这么多年，竟是看走了眼。”
闺阁女子，竟能藏得如此深。
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绍帝跟着想到了卫衡，混浊的眼生出狠色。
“等这小儿一死——”
拇指一停，绍帝道：“叶瑾上次不是说他，寿数将尽吗？”
这怎么还活蹦乱跳。
又是参加长乐生辰宴，又是去江鹤楼，马场的。
常喜低着头：“是这样说的，会不会回光返照？”
绍帝瞥他一眼，很是不满。
谁家回光返照好几天，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垂危人的样子。
“去，让叶素问亲自去一趟。”
绍帝说着话，外边响起了喧闹声。
常喜出去看了看，回来道：“是太子殿下。”
“痴儿。”绍帝脸肉眼可见的沉下来，语气毫不掩饰的厌恶。
门外，小喜子耐心的哄卫庄，见他软硬不吃，一挥手道：“给他捂了，免得惊扰皇上。”
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不敢动手。
小喜子脸白，笑起来很柔，但话却不好听。
“别看他是嫡子，可皇上不待见皇后，连带着这位也不喜。虽同为尚家女，皇后跟贤妃那可是天壤之别，谁让皇后娘娘是庶出呢。”
说着叹口气，“只要有嫡出贤妃的一天在，这中宫——呵，就没好日子过。”
寒冷的宫墙边，卫庄被太监拖着，一只脚上靴子已不见踪迹，浑身泥泞不堪。
“干什么呢。”
谢惜踏着风来，漂亮的脸庞上冷的很，目似冰锥罩着两个小太监。
两个小太监急忙求饶，哭喊起来。
谢惜握紧掌心，看向卫庄的眸子瞬间融化。
“处理了。”
小太监睁大眼睛，从谢惜身后走出一人。
他们认得，是太子的贴身侍卫宋清风。
宋清风上去将两人砍晕，正拖着要走时，听谢惜道：“若是护不好，就滚蛋。”
侧头，看到谢惜温柔的扶起卫庄，卫庄见到她，笑的很是乖巧。
初雪下的很大，一夜过后，屋檐白雪皑皑。
穹顶漏下几缕金色，映出大片晴雪之光。
林瑶光剥着花生，随手将花生皮丢进火炉里，升起丝丝白烟。
“姜烨一个接待使，烈可鲁去姜家能做什么？”
栓子搓着手，道：“烈可鲁前脚走，后脚陈家人就去了。去的是陈怀信，陈家的顶梁柱。”说着，有点讥讽的味道。
林瑶光挑眉，想起马场时那个人，低着头倒是没看清。
见她有兴趣，栓子道：“ 陈怀信生母乃是青楼女子，生产时大出血没了。他在陈家活的艰辛，直到后边意外接触陈家生意，陈老爷见他天赋极好就带着。”
接过映月递过来的水，栓子喝一口继续道：“这陈家公子是个寻花问柳的人，不好生意这场。所以陈家生意基本都是陈怀信经营，别看他出力多，可一点也没改变在陈家的地位。照样被嫡出的欺压，就连姜烨都能随意打骂。”
“陈怀信是钱袋子，他去姜家……呵，这是姜家要用钱呢。”林瑶光靠近椅子里，指尖轻点在桌案上。
罗玥在找账本，账本？
想着，仰头看到窗纸上映着的雪光。
“去，叫袁叔过来一趟。”
帘子掀开，袁叔在门口跺了跺脚，就着门边毡子将鞋蹭干净后才走近。
“烈可鲁，袁叔可识的？”林瑶光问。
袁叔揉着僵硬的脸，闻言眉头沉下。
“识得。”
沉寂片刻，道：“先太子身死望风谷，烈可鲁是最大的凶手。”
林瑶光心口一抽，想到江鹤楼里，卫衡见到烈可鲁时的样子。
若是她，怕根本忍不住。
“烈可鲁少年成名，乃是北塔有名的神弓手。当年望风谷，他一箭穿心先太子，先太子跌下马——”袁叔话音断了，道：“先太子武功不算差，这一箭，却没避开。”
林瑶光一时猜测许多，最终吩咐栓子，“盯紧姜陈两家，还有烈可鲁。”
也许，她的猎物，已经进网了。
天冷后，过的也极快。
眨眼，就进了十一月。
这天，冷的伸不出手。
听雨轩内，热气升腾，辣味弥漫在空气里，格外诱人。
流萤给热锅加汤，热雾里，林瑶光看着她道：“流萤这手艺，出去开馆子都多的人抢。”
说话间，用公筷给卫衡夹着肉。
“多吃点，看你瘦的。”
卫衡不喜欢肉，吃着素菜看她一眼。
热锅辣的她额头出汗，一边嫌弃辣，一边还吃的开心。
四目相对，她的眼格外灼热。
“郡主喜欢就好。”流萤笑的腼腆。
林瑶光抬头瞧见她发髻里的钗子，“你这钗子倒是精美，跟真的桂花一样。”
此话，卫衡跟着看过去。
流萤摸了摸桂花钗子，脸上先是一红 ，说：“奴婢的阿爹会些手艺，这是他送给奴婢的最后一件生辰礼。”脸上带了几分暗淡和伤感。
“以后你每年生辰，郡主我都送你。”
流萤收起伤感，笑着应下。
小七引着玄英走进听雨轩，屋檐下被李叔拉扯住的小六，浑身不满的很。
“这是把王府当自己家了，又是带丫鬟又是带锅的。”
扭头对上李叔笑眯眯的样子，很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