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典将近，庄园内也将迎接从不同地方赶来的血族贵族。
    司殷融合完影灵后已经恢复了记忆，但还是需要继续扮演“墨修”在副本里的角色。
    影灵的融合带给了他更高一级的权限以及能力。
    司殷通过感知，判断出宋知棠也许只需要完成下一个a级副本就可以进入s级副本里的神殿，从而完成“神”的重铸。
    因此，他们只需要安然度过第七日庆典，就可以脱离这个副本。
    只是……
    司殷顺着副本信息，皱着眉向宋知棠说道：“庆典之日，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是会有什么变故吗？”
    宋知棠此先从墨修桌面上的文件以及那场会议了解到，这场庆典似乎仅仅只是一场对于闯入庄园的玩家的一场狩猎游戏。
    不管是哪一些流程，大部分都只是为了处理那些被随机到人类身份的玩家。
    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司殷摇了摇头：“准确来说，不是变故，你还记得这个副本的名称吗？”
    这个问题让宋知棠愣了瞬。
    这个…她好像还真的没有注意过。
    努力回想了片刻，她才从刚进入副本时0001冷硬的播报声中回忆起来了副本的名字——玫瑰庄园。
    想起来的她将答案告诉了司殷。
    司殷颔首：“没错，那你进入副本以来，有在庄园里看到过玫瑰吗？”
    听到司殷的提示，宋知棠这才发现了一点不对劲来。
    对呀，既然副本叫玫瑰庄园，那是不是意味着副本里至少有一样东西和玫瑰相关呢？
    可是，她好像真的没有在庄园里看到和玫瑰有关的任何元素。
    此先被墨修带着到“后花园”以及那片森林也好，还是和伊林管家一起到二楼最远的角落的制衣房也罢。
    别说庄园里种植或者摆放的花草，就连壁纸的图案以及挂画都没有任何一个和玫瑰有关。
    那为什么这个副本要叫做玫瑰庄园呢？
    宋知棠脸上闪过迷茫和不解。
    司殷见宋知棠反应过来，说道：“庄园里的玫瑰，只存在于一个地方。”
    “嗯？”
    “就在庄园的地下室。”
    司殷沉吟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挑眉问道：“想去看看吗？”
    宋知棠见他这副表情，还以为是地下室里面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她迟疑了瞬，点了点头。
    司殷见少女答应，微不可察地看了眼桌面，修长的手臂微微施力将少女抱离了自己身上。
    等到少女站稳，才放开手起身。
    “走吧，带你去地下室。”
    宋知棠就这样跟在司殷身后，离开了卧室。
    还是沿着那条长长的旋转阶梯，到了一层后，宋知棠跟着走向了大厅正面的一扇大门。
    这扇大门之后，竟然还连接着一条宽阔冗长的阶梯。
    两侧的墙壁上刻印着许多精美的壁画，而在离地两米左右的高度则有一排排列整齐的镶嵌式壁灯。
    外观是不规则的晶体形状，像是一颗颗透着红色调的水晶，将整个通道照射成了暗红色。
    倒显得四周的环境有些幽静可怖。
    宋知棠下意识靠司殷近了两步。
    司殷勾起唇，伸手将少女纤细的手腕握在了掌心：“别怕。”
    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不知道是司殷的安慰起了作用还是对方泛着冷的手掌心令宋知棠精神集中，总归宋知棠渐渐冷静了下来。
    阶梯往下，就是一扇大开的暗金色的铁门。
    宋知棠透过门后的灯火望去，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条望不到头的通道，而通道的两边，则排列着一个又一个小房间。
    黑色的镂空铁门，可以看出…这些小房间应该是牢房。
    她跟着司殷进入了大门。
    果不其然，这些小房间里面，都或多或少关着“人”。
    牢房里设施很是简陋，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简便的用于处理个人卫生的工具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装饰。
    但都很干净。
    宋知棠脚步顿了瞬，但还是一直往前走。
    她发现，从第一个小房间开始，这些“牢房”里面关着的人都背对着他们。
    有一些是躺在那张目测只有一米宽的小床上，面对着墙壁的方向。
    有一些则是坐在床边，脑袋转向最里面的那面墙壁。
    她最多只能看到他们的后脑勺。
    司殷捏着宋知棠的手腕稍微紧了紧，像是在示意她不要害怕。
    牢房说多也不算多，一连过了七八个，二人就走到了尽头。
    尽头又是一截向下的宽阔楼梯。
    和刚才进来时一样，楼梯两边的墙壁上刻画着精美的壁画，但壁灯的颜色却发生了转变。
    刚进来时的那截楼梯是红色的灯光，而现在的灯光是浅浅的雾蓝色。
    周围的温度好像变得有些冷。
    等到二人顺着楼梯向下，司殷才说道：“那些屋子里关着的，是庄园里低级仆从的食物。”
    “这些人，都是过去进入副本却没有成功通关的玩家，他们被留下来，当成了庄园豢养的长期食物来源。”
    宋知棠听他说着，脑子里回想起刚才看到的场景，连带着身子都有些泛冷。
    她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没记错的话，那些坐起身的人，裸露在外的手臂，瘦得过了头。
    像是长期营养不良，都可以看到骨骼的形状。
    更别提苍白的皮肤，和枯乱的头发。
    司殷感知到少女情绪的变化，抚了抚对方手腕上的肌肤。
    宋知棠顿住脚步，问道：“他们…不是被回收了吗？”
    司殷跟着她一起停下脚步，垂下脑袋看着少女在蓝色灯火下有些脆弱的神情。
    不知怎么的心头一软。
    他细细解释道：“每一个副本的安排，都会有所不同，而玩家被回收的方式也会有所不同。
    “有一些副本，玩家会直接在副本内死亡，那种伤害是即时性的，这样的玩家在之后也不会被主神团队回收去改造，最多……会被收到回收拍卖中心，以供那些观众竞拍。”
    “而有一些副本，比如狼人杀的副本，被票选出局也算是被回收，这样的玩家也许就会被主神团队改造成npc进而投放到副本里，或者直接被杀掉。”
    “这个副本就像狼人杀副本一样，被抓住的玩家也许并不会在副本里死去，相反，会被永远囚禁在副本里，直到死去。”
    司殷的话倒是提醒了宋知棠。
    她刚进nco的时候，曾在直播间的弹幕上看到过什么拍卖之类的话语。
    而且…直播间里的观众的种族似乎还有些不一样。
    所以这些观众，也是玄冥的人吗？
    宋知棠想到了就问了出来。
    “不全是，”司殷想都没想就否认了，“那些观众，应该只有一部分是经受过改造后的玄冥里的灵鬼，但大部分，应该来自于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吗？
    司殷想着还回忆了一番自己一开始侵入8688时后台监测到的部分数据。
    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除了灵鬼和人类，直播间里应该还有不属于地球三维空间里的一些生物。”
    三维空间？
    宋知棠有些听不懂了。
    司殷叹了口气：“既然都有玄冥了，你认为地球上还只有人类存在的这一重空间吗？”
    不过这些事情说起来也比较复杂，如果宋知棠想听的话，他可以在结束一切后，慢慢和她解释。
    但是现在，可不是讲这些的时候。
    宋知棠点了点脑袋，理解了几分。
    她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在心底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沉吟了会儿，她才又抬起头：“那那些玩家，只能一辈子被困在副本里吗？”
    一次又一次被那些血族当作食物折磨，直到死亡。
    司殷眼睫微垂，红宝石一般的眸子同少女黑黝黝的瞳孔对视：“你想救他们？”
    宋知棠咬着下唇。
    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只是本能的不想看到这些人被折磨。
    可是，就算是救下了他们，他们又能够去哪里呢？
    流落到回收中心被拍卖？
    想了想她深呼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她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摧毁这些外来者在玄冥创造出的一个邪恶的异世界。
    司殷说过，只要一切恢复了正常，那些在异世界里面死亡的人都可以活过来。
    异世界里的死亡，不算是真正的死亡。
    她只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司殷被少女拉着朝下走，垂头看着比自己领先半步的少女。
    他若有所思地扭头看了眼刚才进来时的通道，终究一句话都没说。
    这一截楼梯并没有多长，二人不消片刻就走到了尽头。
    尽头处，是一扇紧闭的红色雕金大门。
    二人在门前停下。
    司殷伸手轻轻一推，大门就这样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瞬间，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一股悦耳的夹杂着各种西方乐器的音乐声从大开的门后传来。
    宋知棠有些惊讶。
    门后的灯光亮如白昼，是温软的金黄色。
    “谁？”
    两道相叠的男声传来。
    还是司殷反应快。
    他伸手将门的缝隙开得更大，牵着宋知棠的手往里面走去。
    门内是一处穿阔的走廊，铺着厚重的地毯。
    二人刚进去，就听到刚才发话的两个人恭敬地声线：“子爵大人。”
    原来，门内还有两个血族一左一右守着。
    宋知棠小心翼翼打量了眼。
    这两个血族弯着腰，看起来都格外的年轻，是西方长相，身上穿着黑色燕尾服。
    配合着空气中悦耳的音乐声，如果宋知棠什么也不知道，只会以为自己是去听音乐会的路上。
    司殷维持着墨修平日里冷淡的性格，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只是牵着宋知棠的手朝着走廊里面走去。
    那两名血族直起身，就看到子爵身旁站着的娇小身影。
    这不就是…庄园里最近传的叭子爵大人迷得五迷三道的人类吗？
    少女背影绰约，看起来格外的柔弱。
    裸露在外的一截脖颈如玉一般，瓷白得有些晃眼睛。
    难以想象那是何等的脆弱和美味。
    二人对视了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丝别样的含义。
    人类…不就是血族的食物吗？
    都说子爵大人被对方迷惑了，可如果对方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豢养自己的食物，就当宠物那样养呢？
    或者…把对方当为血宠。
    总之，进入庄园的人类，都不会有任何的好下场。
    这个少女肯定也不会例外。
    司殷脚步平稳，敏锐的感知力使他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身后这两个血族并不算善意的打量目光，尽管这道目光并不是对着他的。
    空着的那只手指节微屈，两股细细的黑雾就这样悄然向后面闪去。
    轻微的闷哼声后，他如愿听到了两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像是没有任何的感觉，他甚至还有心情侧过脑袋向毫无察觉的宋知棠介绍：“这一层的分布有些复杂，你跟紧我。”
    两个守门的血族一左一右倒在地上，顺着身体一同掉落的，还有两只圆圆的脑袋。
    脑袋滚动着，直到滚动到大门中央，才碰撞到一起停止了滚动。
    这一切宋知棠并不知道。
    她只是乖巧地点了点脑袋，然后就紧紧跟着司殷一同朝前面走去。
    走廊过去是一个偌大的圆形平台，平台四周环绕着白色的石栏。
    上面镂空的花纹极尽繁美。
    宋知棠一边走近一边顺着栏杆望去，只看到比栏杆高了几米的顶上往下垂落的奢华水晶吊灯。
    还是一个偌大的晶状灯饰，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不规则的表面使得光束零碎地照映在四周，倒显得周围被斑驳的碎光投射出的影子更加美轮美奂了。
    宋知棠被司殷牵着走到栏杆前，朝下看去，眸子微微睁大。
    只看到，栏杆下一层是一个极其宽敞的大厅。
    不，不应该说是大厅，应该是一个修葺着一个偌大石雕喷泉的花坛。
    圆形的花坛四周摆放着一圈又一圈的透明水晶椅子，相邻的椅子中央则摆放着小小的水晶桌子。
    桌面上有餐盘和杯具。
    看起来像是为了款待宾客而准备的。
    而花坛的模样，才是让宋知棠格外惊讶的根源。
    花坛中央的小型喷泉上的雕塑，和宋知棠之前和墨修一起到庄园后面看到的血族始祖的雕像一模一样。
    只是规模小了不少。
    而从中央小型的雕塑喷泉延伸出的连接花坛外的十字大理石路外，是被分成四个区域的扇形花坛。
    而这偌大的几个花坛里，全都种植着开放得正娇艳的红色的玫瑰花。
    如果说这一个场景应该叫做漂亮，那喷泉里正涌动着的红色液体就宣示着这个地方的不平凡。
    从空气里涌动着的浓郁的玫瑰花香和淡淡的血腥气里，宋知棠判断出，那座喷泉中正源源不断涌出的液柱……
    是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