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就得到了少年的应允，宋知棠站稳后还有些迟疑。
    一副完全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定定盯着已经摊开一本书看起来的伏夜看了几秒。
    伏夜抬眉望过来：“还有什么事情吗？腿不麻了？”
    见对方一副不麻了就过来再抱一会儿的架势，宋知棠讪讪笑了笑，说了句我随便走走，就快步离开了书桌区域。
    穿过岛台，她边朝着窗边走，边扭头看向垂着眸子认真看书的少年。
    对方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现在的活动。
    腿麻了只是一个借口，现在离开了少年的桎梏和怀抱，宋知棠轻呼一口气，站在封闭的窗前探身朝2号楼的员工宿舍窗口看去。
    阳光盎然，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
    她轻蹙起眉头，心下惊讶。
    原本昨晚看到的那片被飞溅的血迹沾染的墙壁竟然恢复成一片雪白的模样，窗口望过去的一角也很整洁，似乎昨晚发生的骚乱都是一场幻觉。
    但宋知棠知道，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就在她左望望右望望时，却看到那宿舍原本紧闭的窗户被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拉开了。
    紧随其后探出来的是一只黑黝黝的脑袋。
    那人上扬，一张脸就这样暴露在阳光下。
    很熟悉，竟然是靳斯树。
    宋知棠突然想起来，伏夜告诉自己2-b区域护工换成了靳斯树二人值班的事情。
    但靳斯树只是定定抬头看了会儿自己所在的这栋楼。
    看着那道视线扫过自己所在的这个窗口又移到其他楼层，宋知棠心下微动。
    没记错的话，从外面是看不见四号楼窗户内的景象的。
    她又扭回脑袋看了眼一直没注意自己这边的伏夜，干脆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
    “我…我要去洗手间啦。”
    宋知棠结结巴巴提高音量报备了一声，就朝着浴室的方向踏开步子。
    谁知这心虚的一喊倒让书桌前伏案的少年抬起了脑袋，他看着少女一副不算放松地模样直直往浴室走，轻笑了一声：“去洗手间就去洗手间，怎么，想让我帮你？”
    什…什么啊？
    宋知棠上演了什么叫做一秒变红虾：“我自己去。”
    说完就加快了速度进了浴室，又砰地一声关上了浴室的磨砂玻璃门。
    原本只是不想让少年多想，没想到竟然反而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我可是要做一件大事的。
    宋知棠伸手轻轻抚了抚胸口，等心跳渐渐变得缓慢后，才将注意力转向面前的直播屏幕。
    【救命，老婆怼脸杀，鼻血要流出来了】
    【老婆进浴室不上厕所是要干森么】
    【老婆好美，让我亲亲】
    【笑死我了，笨蛋老婆干嘛进个厕所都要报备啊】
    宋知棠凑近屏幕按照0001先前的科普手动点进了线上商城。
    注意到弹幕上的讨论，脸红扑扑地无声说道：“我买点道具。”
    少女唇一张一合靠得极近，仔细看还能看到莹白的小齿和粉嫩嫩的一截小舌头，看得屏幕前的众人又是心头一滞。
    忌惮浴室外神出鬼没的伏夜，宋知棠也谨慎地控制自己不弄出任可疑的声响。
    进入线上商城，在搜索栏输入笺灵的字样，很容易就跳出了自己想要的道具。
    一口气下单了二十个，宋知棠轻呼一口气。
    向弹幕上骚话连篇的观众们报以羞涩一笑，就转身出了浴室。
    原本打算直接去到窗边，走到一半却听到伏夜淡淡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你去卫生间干什么了？”
    宋知棠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将手里的道具捏得更紧。
    她转过身，眼神飘忽看左看右就是不看那个又将视线转过来的少年：“就…就上厕所啊。”
    谁知少年听见这话却面露疑惑：“我没听见冲厕所的水声。”
    结合少年渐渐变得有些促狭的眼神，这是在问宋知棠为什么上厕所不冲厕所了。
    宋知棠刚才只顾着到另一个地方买道具，却忘记了这一茬。
    但显然她是个爱干净的乖宝宝，被这样一质问羞得整个人都要烧成一块红云。
    “我…我其实没上厕所…”
    她动了动不善于撒谎和找借口的小脑瓜，飞快想着对策。
    恰一瞥见弹幕上的讨论，她小声说道：“我…我就照了下镜子。”
    这个理由不错，反正她不会认领自己是一个上完厕所不冲的坏宝宝形象的。
    见少女尴尬得脚趾都要蜷缩起来，伏夜挑眉，也没为难她。
    显然少女那副心虚的小模样也不像是去洗手间上厕所的，适一听见她这么说，他瞥了眼少女端端正正的发髻和身上漂亮精致的小裙子。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歪了歪脑袋问道：“你很喜欢这条小裙子吗？”
    嗯？
    宋知棠不明所以，伏夜却像是懂了什么一般微微点头：“喜欢的话，明天再给你变一条一样的。”
    听着少年这么说，宋知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伏夜该不会是以为自己去浴室照镜子是为了臭美的吧？
    但伏夜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后就继续将注意力转向了手里的书本，收回目光的时候心下微微一转。
    他暗暗想着，昨晚的那条裙子明显要比今天这条好看多了。
    只当是少女喜好同自己不一样，少女不论穿什么都很美。
    但宋知棠心底却不平静了。
    她僵硬地走到窗前，乱糟糟地想着伏夜的话，脸上红晕都没消下去过。
    但扭捏了半晌，在不爱冲厕所和臭美两个选项中，她还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第二种。
    自我安慰他只是一个生了灵智的影灵，就算再尴尬，过了今晚就忘了。
    宋知棠这样想着，却忘了还有个司殷能听见她的心声，也不知道吸收影灵后影灵的记忆会同司殷融合。
    总归是丢脸只是丢当时的脸的。
    等脸上因为窘迫产生的热气消散下去，宋知棠才偷偷启动了手里的道具。
    果不其然选项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刚才在窗口边看到的靳斯树，另外一个则是简屹。
    她想了想选择了二人中交流比较多的靳斯树。
    在心底轻咳了一声，她试探性问道：“靳医生，能听到吗？”
    没有令她失望，那头很快就传来了回音。
    只是语气透着惊讶和疑惑：“宋小姐？”
    “嗯嗯，是我。”
    宋知棠回复着，下一秒就看到和自己意念交流的靳斯树又将脑袋从员工宿舍的窗口探了出来。
    “你现在在四号楼吗？”
    “对的，”宋知棠小声回复道，“我能看见你，但是你应该看不见我。”
    靳斯树就着这个视角朝四号楼望，细致地扫过所有窗口。
    但很可惜，这些窗户似乎都是由某种特殊材质做成的，从外面望去只是一片清一色的黑。
    他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但还是有些受宠若惊：“你没事吧？四号楼有什么危险吗？”
    宋知棠扭头看了眼没有注意这边的少年，回复道：“没什么危险，你们呢？昨晚是不是有护工被…杀害了？”
    说被怪物吃了有点拗口，宋知棠顿了顿用了一个比较中肯的说法。
    “是的，”靳斯树也转头看了眼坐在床沿翻看着文件的简屹，暂时没告诉对方宋知棠联系上自己的事情，他语气有些凝重，“昨晚，死的人，有点多。”
    “有点多？除了2-b区域的护工，还有其他人也遇害了吗？”
    “嗯，原本调到这里的护工有两个，都是玩家，其中一个你应该有印象，昨天早上食堂里那个幸存者，叫吴克鑫的。”
    宋知棠听他一说就想起来了，那个因为过敏没有住在员工宿舍的脸有点长的男人。
    “除了这俩护工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区域的护工，也死了。”
    昨晚，竟然死了三个护工。
    宋知棠粗略算了算，小脸儿一白。
    第一晚，死了一个医生玩家和一个护工玩家，加上昨晚死去的三个护工玩家，原本护工只有五个人，这样的话，还活着的…
    就只有宋知棠了。
    但显然三个人并不符合靳斯树如此凝重的语气，他见宋知棠没出声又说道：“除了这几个护工外，一号楼仅剩的那两名医生玩家也……也都遇害了。”
    这无疑是一个噩耗。
    宋知棠颤抖着声线：“那这个副本，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护工，和你们两个医生了吗？病人玩家呢？”
    靳斯树回答说不清楚。
    虽然他和简屹作为医生，但日常除了二号楼以外，其他的楼栋和区域都不太方便踏足。
    “但是2-b区域这两名玩家，只有杜斐还好好呆在这里。”
    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头：“那个03号房间的秦纪旸，昨天被拉去做了一次康复治疗后，今天就不见了。”
    “不见了？”宋知棠有些讶然，眼看着三分钟快截止了，连忙又捏了个道具续上。
    “是的，不清楚他被带到哪里去了。”
    宋知棠陷入思考，简屹和靳斯树昨天早上说过，有几个病人是在经历过两次康复治疗后就消失了，现在秦纪旸也消失了，难道……
    她连忙将伏夜和自己讲的部分信息简化了告诉靳斯树。
    关于那些病人晚上会变成怪物的原因，以及对于疗养院的部分猜测。
    靳斯树将宋知棠说的信息暗暗记进心底：“你的意思是说，疗养院里，楼层越低死气越重？”
    宋知棠只告诉他这种影灵是为了压制死气，又向他透露了死气产生的源头。
    但靳斯树很快就联想到了一些事情：“你到四号楼的时候，是不是从三号楼的地下室方向去的？”
    没想到靳斯树竟然会注意到这个，她嗯了两声表示肯定。
    “地下室里有什么？”
    听见他问，宋知棠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往下走了两层，地下二层就是一个很空旷的通道，第一层不知道是什么。”
    靳斯树沉吟了片刻，表示自己知道了，并且会和简屹找个机会看能不能溜进去看看。
    尽管他们俩现在被任命到四楼代替护工值班，但身份并没有像宋知棠那样被直接改变了。
    自由度还是有一点的，特别是今天早上，那个院长又召集了所有员工开会。
    如果明天早上还会开会的话，那就是一个好机会。
    如果员工失踪是被变成猛兽的病人给吃掉的话，那病人呢？
    宋知棠想了想，还告诉了靳斯树影灵影响的区域区别，除了2-b区域外，其他区域的病人应该不会变成怪物。
    靳斯树闻言点了点头，还不忘表达了感谢。
    他突然反应过来，少女不仅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就连自己说过的“信息分享”也变成了少女单方面的分享。
    这不由得让他有些过意不去。
    “你在四号楼…获取这些信息，危险吗?”
    宋知棠见靳斯树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欲言又止，像是难为情，有些疑惑地说道：“嗯…没有性命危险的。”
    她还是决定诚实地告诉他真相：“这些都是四号楼的病人告诉我的，我其实都没出什么力。”
    换种思维，她其实更像是不劳而获。
    “四号楼的病人？”靳斯树脸色变得有些差。
    在宋知棠被调走的当天他就和简屹旁敲侧击想从余然那里套出点什么话来，谁知道余然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他俩，只说他俩害死宋知棠了。
    还是趁着余然不在的时候，他俩对着另外一个医生软磨硬泡才知道了一点关于四号楼的传闻。
    原本都以为宋知棠真的像余然预料的那样，在四号楼活不过一晚。
    谁知道今天早上病人服药期间，杜斐却告诉他们宋知棠还活着。
    这无疑是一个喜讯，现在宋知棠甚至主动联系上了他，听声音也确实没受到什么伤害。
    他放下了担忧的心思。
    目光转向雪白的墙壁，那里飘散出极大的一股血腥味儿，微微湿润的墙面不难看出是有人连夜赶工用新的墙漆将原本的血迹给盖上了。
    看着第五个道具时间也快要告罄，宋知棠连忙麻烦靳斯树说道也要把这些信息告诉杜斐。
    谁知靳斯树却让她放心，他们几人信息都是互通的。
    这样看来，他们四个人，倒正好在游戏里结成一个小队伍了。
    “不过，杜斐估计要想办法扛过今晚的黑雾侵袭，也就是你说的那种影灵。”
    靳斯树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杜斐为此心情似乎不太乐观，他隐约能猜到，前两晚躲避这黑雾的影响她估计已经用了自己最宝贵的道具。
    d级玩家也不过才通过了两个副本，基本上能够拥有两个保命道具已经算是凤毛麟角了。
    毕竟，能保命的道具可不便宜。
    影灵吗？
    宋知棠见倒计时见红，丝毫不慌，“没事的，今晚应该不会有影灵。”
    她也没告诉靳斯树为什么，只连忙掐断了道具。
    身后那股越来越近的气息变得极其明显，等她刚结束对话，一只手便从身后揽了过来。
    “看什么这么入神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