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宫变时事(1)
作者:地江   夫妇得政最新章节     
    早朝之后,白胜男并未休息,而是先去天牢看了看自己那个不成气候的远亲白治。
    安国公徐山说,白治本是个庄稼汉,李瑞找到他的时候正在撅着屁股拉屎,一听能够入宫为帝,二话不说,连屁股都没擦就要走,急不可耐。可见其虽身在野,但贼心不死,不可留。
    她原本以为安国公是在宽自己的心说笑,但当见到那个传说中胸无点墨、恨不得日日长在温柔乡里的白治,她能确信安国公对他的描述都是真的。
    “这个白治,已经在牢狱之中,还想着他那十几个妃嫔,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白胜男扶着额头,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几辈子没见过女人,我们白氏的颜面都被他丢尽。”
    “陛下息怒,白治出身山野,不值得陛下为之动怒。但现在难在他不是一个人,这十几个妃嫔倒是容易处理,但有两个已经怀有身孕,臣请陛下万不可如往日般过于仁厚,给自己留下祸端。斩草必须除根,否则最终遭殃的还是秦国百姓。”
    安国公是白胜男父亲的心腹,从小看着白胜男长大,白氏人丁稀薄,和氏又满门忠烈,白胜男觉得他和蔼且理智,便视他为长辈。父亲去世的时候,又将他叫到榻前临终托孤,感情自然亲近些。
    “陛下,仁慈是留给朋友的,不能留给敌人。”
    白胜男明白他的话是为自己考虑,也是为秦国着想,犹豫片刻,便挥挥手,表示这件事由他全权处理即可。
    安国公得令,跪地谢恩,白胜男这才发现他头上左侧的白发非常明显,在昏暗的灯光下如金丝般泛着黄色。
    “安国公的鬓间怎么生出这么多白发?”
    “陛下蒙难之时,臣在清河与燕国决战,不能及时赶回保护陛下,心中羞愧难当。战事结束后,陛下又生死未卜,臣担忧无尽,日夜难眠。”
    安国公没有夸大懊悔之情,虽然君臣有别,但他真的将白胜男当作自己的孩子去疼惜,尤其先帝临终托孤,更让他觉得徐氏满门此生都必为白氏尽忠,方能对得起这份恩情。
    “徐伯伯之心,思兰感怀、感恩。”
    “陛下!”
    将他扶起,白胜男抚摸着他的白发,视线中他的脸上早已爬满沟壑般的皱纹,心疼道,“徐伯伯,思兰在世的长辈不多,你算一个,你可要好生保养,别让思兰无亲无故的在尘世飘零才是。”
    “陛下,臣……”
    徐山老泪纵横,紧紧握着她的手,久久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两两相对,无尽的情愫都在眼神的流波中荡漾。
    “徐伯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朕回朝后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各方面都需要你的帮助。”
    “臣定当竭尽全力,辅佐陛下!”
    “有徐伯伯在,朕心安矣。”拍拍他的臂膀,白胜男柔声道,“后日,请带上你家大公子和名越一起进宫来,朕有话对你们说。”
    “哎!臣遵旨!”
    陛下的私下召见代表亲近,加之陛下又唤长子为大公子,而不是徐侍郎,言辞之意已经表达的很清楚,安国公自然也听的明白。他想,长子承晟文武全才,身居正从三品工部侍郎,如果有了陛下的提携,一定能走的更远。
    昏暗的灯光中,两人来到另一间囚室的门口,白胜男看着囚室里面仍旧儒雅大方的中年男子,第一反应并不是杀之而后快,而是担心他那多病的女儿由谁照料。
    李瑞正在沉思五皇子是否会受到牵连,没有注意门口正有人盯着自己。他是不怕死的,在他看来,自己能在秦国苟活十余年已经是老天多余的恩赐,没有推翻秦国统治、恢复韩国河山、迎殿下回朝登基……种种憾事都是自己的无能。而一个无能之臣、叛国背恩之人,就算被千刀万剐也不可惜。
    我该早点认出五殿下的,该早点下定决心的。李瑞在心里喃喃着自责,耳边忽而响起熟悉的声音,他循着安国公浑厚的声音看到了白胜男,嘴角斜着挑起,并没有叩拜之意。
    “原来是陛下回来了,陛下看样子状态不错。”
    李瑞的声音有些沙哑,抬首间,额上系着的棉布上已经渗出血来,殷红一片。
    白胜男仔细的打量着他,若说没有恨,是不可能的,但比恨更多的是敬佩。李瑞放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不要,对锦衣玉食也嗤之以鼻,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只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复国之愿。这份对故国的勇敢和大义,值得敬佩。
    “李大人,朕说过,再重逢时,必是你为阶下囚、朕仍为皇帝,朕的预言实现了。”带着些许高傲,白胜男坐到士兵搬来的椅子上,双手娴熟的交叠于身前,冷声道,“说说吧,说说你光复韩国的宏伟大志,说说你的计划让朕长长见识。”
    李瑞没有在白胜男身边看到薛川,很担心他的安危,但又不敢轻易向她询问薛川的情况,担心将会把尚未暴露的殿下出卖。
    “罪臣没什么可说的,成王败寇,李瑞认栽。”
    语气中充斥着不甘,李瑞冷漠的凝着白胜男居高临下的审视,心里却想,当初五殿下若肯听自己的,及时登基就好了,那样说不定朝局已稳,哪还有她白氏坐在这耀武扬威的机会。
    “如果你没什么说的,那朕说给你听好了。”
    挥挥手,示意安国公将士兵们尽数带出去,安国公犹豫片刻,用力的拽了拽木栅栏和上面的铁锁,再三确认成年男子没办法破坏栅栏和铁锁,才在白胜男的笑容中带着士兵离开。
    临行前,安国公还是不放心,踌躇几步,又折回来对白胜男耳语道,“您若感到危险,一定要呼救,臣就在门外。”
    安静下来的天牢里,只有偶尔噼啪作响的油灯,白胜男想着被李瑞关在里面受尽折磨的日子,心中热血激昂,眸中充满了恨意,但很快,她就将这份仇恨压制了下去,就连声音也听不出任何起伏。
    “李瑞,位置相易的滋味如何?”
    “托陛下的福,李瑞没有受刑,各中滋味也算平淡如水。”说到没有受刑的时候,李瑞仍未起身却对她拱了拱手,“陛下确实有肚量,罪臣教您的那些圣贤道理,您都记得。”
    白朱贺非常倚重李瑞,不但将左相的位置给了他,更是让他做了太子太傅一职,所以白胜男不但要上学堂跟着师傅们学习诗书礼仪,还要在他的指导下研习治国之道。
    两人的感情是君臣,也是师徒,父亲去世后,白胜男对他也是敬重有加。所以她不能理解,十余年的相守,为什么留不住一颗柔软的心。非但如此,李瑞对自己还施以重刑,好似有深仇大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