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赋渐显
作者:星尘啸   天潮最新章节     
    第二天,方凌一一转告同窗:先生远游,放假一个月。大家闲来无事,围着竹舍嬉闹了一番,之后便三三两两结伴离去。
    伊边儿不解,说道:“小方凌,先生咋突然远游了?昨天怎么不说?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你自己知道呀?”
    方凌倒没像伊边儿想的那么多,摊摊手,如实说道:“能有什么事呢?先生是临时决定远游的啊,我昨天向先生求问,走的晚,所以先生让我转告你们。”
    “你比我们勤奋啊!”伊边儿将信将疑。
    一旁的李明召憨声说道:“方凌说是就一定是了,不会骗我们的。”
    伊边儿眨巴眨巴眼,觉得李召明的话有些道理,便不再去想,又见方凌没有和他们一起走的打算,就说道:“小方凌,去不去望月城?我们结伴也去远游,长长见识啊!”
    她临时起意,像是受楚孤先生远游的启发,实际上是她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她父母早就想让她去望月城了投奔她二姐,她二姐在望月城的一官宦人家做丫鬟。
    她有自己的主见,气不傲,心却是高的,丫鬟她是不会做的,她想走出去,至少不能像家中的姐姐们那样,吃尽不识字的亏。她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多些见识总是好的,过些天再回来,那时先生也该回来了,以后一定多花些功夫认真学习,不然的话,就和姐姐们一样,逃不脱做丫鬟或是早早嫁人的命。
    她年纪虽小,但姐姐们的命运她却都看在了眼里,嫁给一个淳朴的山里人固然没有什么不好,可是即然有举案齐眉,红袖添香,为什么还要一辈子守着巴掌大的天地做一个目不识丁的村妇?至于当人家的丫鬟,那和做牛做马有什么区别?
    伊边儿口中的望月城,位于伏波山正北四百里,是一座典型的建在群山中的山城,主峰摘星峰高余万丈,在东神州实际辖控的千余座城池中属于中等规模,城主均由东神州伏氏皇朝任命。以月离山脉中段的飞云峰为界,以南是望月城的属地,以北属于森龙城。森龙城是东神州十大王城之一,也是东神州南疆唯一的一座王城,疆域辽阔,数倍于望月城。
    建在飞云峰山中的易水门、和森龙城的无音宫、风落谷的落风源、以及地处南域荒原的兽仙宗,并列为东神州南疆四大宗门。四个宗门,行事风格不同,关系也各有远近。兽仙宗最为嚣张,和地处森龙王城的的无音宫一直不和,积怨颇深。风落谷的落风源最为神秘也最为超然,向来不问世事。相比之下,易水门就显得较为入世了,经常充当和事佬,从中调和兽仙宗和无音宫之间的争端。
    方凌的脑海中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幼年记忆中的故乡,一个是他现在生活的这个地方,至于四百里外的望月城,根本就没有任何概念。
    伊边儿见他没有反应,只好作罢,就央求李召明陪她去。
    李召明爽快地答应了,他的想法很简单,距离远近不是问题,伊边儿想去,他就陪她去。他父母过世早,从小跟随哥嫂生活,在他嫂子的眼中,他太能吃了,饭量和一个成年人差不多,却不干成年人的活,所以免不了每天被数落。
    伊边儿和李召明走后,方凌从书架上找到先生留下的三本书,看时间尚早,就独自坐在竹舍中翻阅那本名为《墨子五行论》的书册,先通读大概,从中进一步了解了“五行”各自的属性、特性。
    按照这本书的介绍,五行法则的修行,以及对法则掌控的强弱,关键在于修行之人的感悟与自身真元强弱程度。另外两本典册寥寥数页,一本名为《虎体锻神诀》,是门锻体法诀,另一本是练气心经,名为《潜元道经》。
    他大略了看了一遍,判断不出属于何种级别的功法,心想由浅入深虽不是至理,但自己于修行一途,刚刚起步,过于高深的也未必就好,适合自己的才是正理。
    练气心经初看起来晦涩难懂,好在他已经自悟出一门吐纳之法,前后对照研读一遍,便领悟了十之八九。
    他合上书,静心想了一会,最终决定舍弃这门心经。因为他隐隐觉得两者看似类似,实际上却有很大不同,心经像一条潺潺的小溪,自己悟出来的吐纳心法则像江河,力量与厚度不在一个层级,关键是他用自己的顺手啊!
    他哪里知道楚孤断发觉他身上混有“辰聚”、“天行”两种境界的气息,按部就班,显然不适合了,于是昨夜花了很大心思,才挑选出一本玄级,一本道级两种功法。同样的,楚孤断也没想到他精心挑选出的那本《潜元道经》,方凌直接舍弃了。
    那本《虎体锻神诀》他看的很细,一遍下来就全部默记于心。他把三本典册收好,静心练了两贴字,琢磨字的笔划与构架,感悟其中的“式”与“破杀”之道。
    天将正午时,他才离开竹舍,来到碧莲峰南山,山间有一条瀑布,从千余丈高的山顶飞流直下,如水帘悬挂,瀑布落入山下水潭,发出阵阵轰鸣。
    他在研读《虎体锻神诀》时,就想到了这处地方,可以借助瀑布的冲击力,锤炼身体的强度,这也是目前他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他裸露上身站在瀑布中,刚开始很难承受那股庞大的冲击力,数个呼吸下来,全身就被震得胀痛难忍,而且耳鸣目眩得厉害,他咬牙坚持,只到身体承受达到极限时,才摔入水潭中,休息片刻,再次站回瀑布中。
    如此往复,直到精疲力尽,浑身如散架一般,最后一次摔进水潭中时,几乎上不来了。不过半天下来,从最初的几个呼吸到后来能坚持一个时辰的冲刷,收效显然不错。
    黄昏时分,他一身疲惫回到朱家,那些出来进去的仆人们见他脖子和手臂红肿的厉害,就问他在哪儿摔的,他含糊应了一句。别人也就是随口一问,他说什么,也没人当回事。
    他倒在床上,眼就睁不开了,昏昏沉沉地睡去。第二天早上,他醒来,就感到头重脚轻,浑身酸痛,心想,怕是昨天被瀑布冲刷的过久,受了湿寒。他挣扎着爬起来,出门遇到急匆匆往外走的的张守敬,张守敬见他一脸病容,“咦”了一声,两人无话,各自行去。
    瀑布冲刷引起的不适感,第二天就完全消失了。方凌每天上午去竹林修悟五行法则,下午去碧莲峰南山的瀑布下锻体,数日下来,他的身体隐然发生了变化,看似单薄的身体却结实了许多。
    这一日,他刚回来,朱紫珊就来了,同来的还有她的兄长朱锦杰。朱锦杰看到方凌,点头微笑,却无言语。
    朱锦杰刚满十五岁,面色温润如玉,眉眼干净,一身银丝镶边的月白色长衫,罩在还没有长开的身板上,身子骨显得有几分单薄,也没有世家子弟的纨绔之气,安静的性情和方凌倒有几分相似。
    “方凌,家父同意我和哥哥一起出去了,明天你就带我们去那个学堂吧?”朱紫珊欢喜地说道。
    方凌不由自主地看向朱锦杰,朱锦杰点头说道:“家父说我们不必成天圈在府中的。”
    “先生远游,尚未归来啊。”
    “你当我们真是去看那位先生吗?那不过是一个说辞罢了,成天圈在府中,快憋坏人了,早就想出去透透气了,还有啊,哥哥听说你烤得一手好鱼,可把他馋坏了呢!”
    朱紫珊口无遮拦,丝毫不顾忌朱锦杰已显尴尬的脸色。
    方凌心想,既然紫珊小姐已征得长辈的同意,而且有兄长陪同,一起出去应该没有什么不妥了。
    朱锦杰和方凌自小就认识,以前偶尔在一起玩耍时,方凌也就是个陪衬,彼此交往有限,朱紫珊倒没有门弟偏见,言谈举止十分随意。
    朱锦杰扯着妹妹的手,站在屋里环视了一圈。
    屋中摆设简陋,但很整洁,方氏在世时的琐碎物什,早就被收拾走了,只剩一床一桌,桌子是红漆方桌,邻着窗户,桌上整齐摞着几本旧书和一副笔墨。书是方凌从附近小镇上淘来的。
    屋中仅有的一张椅子被朱紫珊坐了,朱锦杰站在陌生、狭小而又空荡的屋中,感到有些不安。
    方凌坐在床边,想到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招待他们的,不好意思地抬头笑了笑,纯朴的笑容落在朱锦杰的眼中,显得十分真诚,化解了他心中的不安。
    俩人相视一笑,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朱锦杰从方桌上拿起一本方凌平时习字的帖子,走过去并肩和方凌坐在床边。这一刻起,俩个少年之间,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友谊。
    “你很用功呀,你写的字也好看,比我们写的都好看啊!”朱锦杰低头翻看手中的习字帖。
    “我平时没什么事,就用这些打发时间。”
    “没想到你这么优秀,也没想到你这么不容易。”
    他们自小就认识,但此刻朱锦杰才发觉以前对方凌真的没有多少印象,好像随时可以忘记他的存在。
    “没什么啊,挺好的。”
    方凌说的是实话,他天性淡然,对生活从来不悲不苦,就像以前他站在一旁看他们玩耍,并不觉得被冷落。
    他俩同时想到,这个时候似乎应该送对方一件东西才对。朱锦杰解下系在腰间的玉佩,方凌送出了那支黑斑竹笛,彼此都用心收了起来。
    朱紫珊坐在方桌前自顾临贴《九宫赋》,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今天心里特别静,习字也极有感觉,直到那个青衣小厮提着食盒进来她都没有抬头。
    那小厮是按照她吩咐的时间来的,想打开食盒摆放点心,看到唯一的一张桌子被朱紫珊用着,只好躬着腰呆站在一旁。
    朱锦杰唤了一声,朱紫珊这才让出桌子。
    小厮摆放好点心,躬着腰退出去时,偷瞄了一眼方凌,眼中尽是不解与羡慕。
    来的路上他就在心里嘀咕:“这方凌平日里也不显山露水的,说起来和他一样,都是仆役小厮的身份,顶多也就是不受拘束,自由一些罢了,怎会招致少爷小姐这般屈尊?而且还要送来点心?凭什么啊?”再看到眼前这情形,他心里不免就又多了一些怨愤的情绪。
    平日里朱紫珊离不开点心,但今天是一心想拿给方凌吃的,看到方凌只象征性地吃了一块,素手素心的样子,心中就有了一些失落。
    朱锦杰和方凌渐渐相谈甚欢,从平常读的书籍,说到修行典籍。
    “你们那位楚孤先生很不一般呀!”
    “可能吧。”
    方凌十分敬仰先生,先生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不觉得先生有什么特异的地方。
    “我越来越好奇了,你那老师什么时候回来啊?”朱紫珊插口问道。
    “大概还有七八天吧。”
    “我初入观法镜,修的是木行法则,紫珊修的是火行法则。你呢?”
    “我还没有吧,按照先生的说法,我先对五行法则多了解一些,等看出自己的体质属性后,再去修行法则吧。”
    朱锦杰认同他这个说法,当初他就是被父亲和爷爷试出是“木性”的体质属性后,才开始选择修习法则的。
    “我父亲说,体质属性,决定入门修行的法则选择,入门后,以后修行其它的法则相对也容易一些,万物大道,都有相通的地方。”
    朱锦杰站起来,双手捏出一个法诀,周身泛出浓郁的青森气息,方凌顿时感觉仿佛置身于万木竞相生长的森林中。
    他瞬间有一种领悟。在他看来,木行法则,演绎的万物生长的大道,蕴藏着一种强大的“生命”气息。
    五行属性本身并无强弱之分,而且对同一属性的法则,各人领悟也不一定相同。朱锦杰对木行法则的领悟是一种万物生长的力量,而方凌感悟到的则是更接近生命本源的气息。
    他俩彼此交流了各自的想法,方凌认为,五行法则最终都会演化成法则的力量,但现在还不是他们一味追求力量的时候。
    朱锦杰闻言,似有所思。
    一旁的朱紫珊则惊讶地说道:“你不是还没有修出法则吗,怎么会有这些感悟啊?”
    方凌说:“我没有啊,是锦杰演示出来的木行法则,我感受到的。”
    朱紫珊想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却又觉得哪儿不对。
    朱锦杰仍沉浸在方凌刚才的话中,万物蕴藏强大的生命气息,这个道理,他是明白的,可是这种明白,仅是在字面上的理解。他修出木行法则以来,从未在身体上感受到过。而且,修行最终追求的不就是力量吗?现在不追求,什么时候追求呢?修行不就是让自己变得强大吗?
    他哪里知道方凌修行的初衷只是想和暗金一样自由飞翔,还可以像先生说的那样,在有生之年能去更多更远的地方。
    方凌看到他困惑,忙说道:“其实,只要能到达‘彼岸’就行了,你也知道的,万物大道,各人感悟不一定相同,一切道法自然,适合自己的就是对的。”
    朱锦杰心想,是啊,适合自己的就是对的,这句话固然没错,有的人负重百斤嫌累,有的人负重千斤不倒,这都是适合,却有着千差万别呢!
    仨人又玩耍了一会,临走时,朱紫珊生怕方凌忘了第二天他们一起出去的事,又叮嘱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