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殇逝
作者:容筝   医锦添香最新章节     
    明筝重新出来做事,厚善堂在他们的用心经营下,原本一处不起眼的小医馆在历经了差不多一年的风雨后也在桐兴渐渐有了自己的名声。每天慕名上门求医的不在少数。
    生意经过了低潮到后面的回升,现在早就步入到了一个相对平缓的地步。
    明筝看了最近几个月的账本,每个月的盈利也相差不大。除去各种成本,一个月算下来纯盈利不过二十来两的银子,要说赚钱的话能力确实差了一些,比起有些行业自愧不如。不过他们这一行最重要的是口碑,人脉倒是其次的。保证好了口碑,后面的也就容易了。
    “东家,等到来年时咱们说不定就能换一处大一些的铺子了。每天来的这些患者有些招呼不开了。”伙计建议道。
    明筝却暂时没有扩大经营的打算,她道:“现在哪里有那么多的本钱,先踏踏实实的再做两年再说吧。”
    生意上明筝求的是一个稳字,这是当年祖父教给她的道理。想当初他们宋家的厚善堂经营面积也不大,一处小小的中医馆比起那些私人医院规模上差远了,但因宋家的医术出众,所以生意一直很好。
    祖父拿手的是针灸和推拿,父亲拿手的是各种药膳,她从小耳濡目染,后来又上了专门的医科大学,念了中医学,后来进了一处中西医结合医院规培。后来她想,要是没有遇上穿越的事件,她兴许踏踏实实地一直按照他们规划的路走下去,后来多半是不会选择继承厚善堂,而是会走父亲的路子。一边做教学,一边做临床。继承祖父厚善堂的必定会是她的堂兄。
    家族的产业除了自身的技术过硬以外,还有就是要懂得经营。她堂兄的医术不是那么出众,但是很有商业头脑,她相信在堂兄的带领下,宋家的产业肯定会蒸蒸日上的。
    现在她在这个时代开了厚善堂,现在求的也是一个稳字。她只想踏实地走下去,做大做强这事暂时没怎么考虑,她也认为现在的时机还不成熟,
    夏初的一场暴雨洗刷了整个桐兴城,附近的几个乡镇都遭了殃,造成了不少的人流离失所。那场暴雨后雨水却变得稀少起来,又热又旱,一直到立秋的时候才又下过两场透雨。
    如今已经正式步入秋天了,隔三差五地一场秋雨天气也骤然变冷了许多。
    明筝清完了账,外面又下起了蒙蒙细雨。
    她站在门口看了一回雨,正要往回走的时候,却见雨天里有一人伞也没打匆匆地朝厚善堂奔来。
    这是患者,看样子不大像啊。明筝心中疑惑,等到那人近些了她才看清是萧家的仆人。
    “宋大夫,请您赶紧回去看看,家里出事了。”
    萧家对明筝来说才不是家,她问道:“谁病呢?”
    萧家现在只有谁病了才会来找明筝出面。
    那仆人焦急地答道:“是大爷,大爷一早落了水,被人救起来后情况就不大好,请了大夫来瞧过,说是没多大希望了。老爷现在让小的来请您过去帮忙看看。”
    明筝蹙眉道:“好端端地他怎么就落水呢?”
    “昨晚他和几个朋友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早上出事后还是被人给送回来的。”
    明筝心道这一天天地真不让人省心。
    人命关天,她也不好推辞便跟着那仆人冒雨去了一趟萧家。之前她救过萧闰棠好几次,希望这一次也能赶上。
    等到她赶到萧家时,萧闰棠已经陷入了昏迷中,连意识都没有了。
    她忙问旁边人当时采取了一些什么急救措施,跟前的人毕竟不是大夫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是被人给抬回来的,抬回来的时候就是昏迷的,当时就请了大夫,大夫说已经没希望了。”
    也就是说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很可能什么措施都没做。
    她赶紧给把了脉,脉象已经十分微弱了,紧接着又给看了鼻腔、口腔,确实发现了不少的脏污还没来得及处理。嘴唇,手指、脚趾都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紫绀。这是身体缺氧的表现。
    明筝见状先做了相应的处理。没一会儿范若兰带着小隆兴过来了。
    明筝赶紧和范若兰说了当前的情况。
    “他的状态很不好,能不能救回来我不敢做任何的保证。”
    范若兰听了这话眉头只是一皱,她道:“这也是他自找的,成天正事不做,就和一群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出事也是迟早的事。”
    当初范若兰一心想要嫁给萧闰棠,哪怕是闹出丑事来也在所不辞,现在萧闰棠危在旦夕,她怎么一点都不难过?这是明筝想不明白的事。
    “我只能尽其所能地救他,不过也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他之前的底子本来就不好,任何一次身体的打击都可能会让他无法醒过来。”
    “没事,要不是遇见你,他也不知死了几年了。”范若兰有了儿子后对所谓的情爱早就看淡了。
    “萧老爷呢,你还是把他的情况和萧老爷说说吧。让他也要有个准备。”
    “公爹已经找到昨晚约他出去的那几个人家里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公爹想要讨个说法。说不定后面还会报官。我看呀平息不了。要是他醒过来了倒还好,要是醒不过来,后面还不知怎样的天翻地覆。”
    谁家能忍受这样的悲剧发生。萧彦朝自然要讨个说法。
    该做的措施都做了后,萧闰棠依旧在昏迷中。不见他醒过来,明筝是一步也不敢离开。就这样从上午一直候到了午后时分,下午过半时明筝守着的人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皮。
    明筝是第一个发现的,她忙唤他:“萧闰棠,萧闰棠,你还认得我吗?”
    萧闰棠半睁着眼睛看了一会无比虚弱地唤了一声:“阿筝。”
    “很好,你的意识还算清醒,我努力为你治疗,你自己先别放弃。”明筝便去准备银针。
    这时候萧闰棠却突然抓住了明筝的手不让她离开,明筝扭头说:“你先松手,别耽误我治疗。”
    “阿筝,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我错了。”萧闰棠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向明筝道歉。
    明筝搞不清他现在想的是什么,忙道:“放手啊,你需要治疗,需要静养别太耗费自己的体力,你现在不适宜,知道吗?”
    萧闰棠终于松开了手,他望着明筝的背影说了句:“如果有来生,我……我……”只是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就再次陷入了昏迷中。
    这句话也就成为了萧闰棠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一句话。
    将近二更天的时候,萧闰棠的呼吸和心跳都没了,这时候就算是神仙降世也没有办法。
    明筝不得不宣布了萧闰棠的死讯。
    当时噩耗一出,萧家的人都过来了。人群中也传来了几声哭泣,不知是谁发出的。最疼爱萧闰棠的祖母和母亲早就走在了前面,恨铁不成钢的父亲还在为了他的事在外奔波,兄弟姐妹没一个在跟前。只有范若兰带着幼子在苦苦支撑着局面。
    人已经走了,明筝留在这里也没多大用处,她收拾收拾就准备要离开,范若兰却叫住了她。
    “宋大夫,您先别急着走。公爹回来了肯定还有话要问您,您这走了,不还得上门去请您么?”
    范若兰难得和明筝说话这样客气。
    明筝见她说得有道理,便道:“好,那我再等等。”
    事情出得太突然,萧家也没个准备。范若兰让奶娘领着隆兴跪在萧闰棠身旁,这里忙着张罗。
    “热水,热水怎么还没送进来?他贴身穿的衣物呢?上个月不是才裁了一套新衣么,赶紧收拾过来给他换上,你们还磨蹭什么,再磨蹭下去人只怕都僵硬了,到时候连穿衣服都穿不了。”
    明筝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范若兰,她心里不由得暗想,要是当初范若兰没有死皮赖脸一定要跟着萧闰棠,而是好好地去嫁一个靠得住的男人,那么范若兰的日子肯定比现在过得惬意许多。
    这里年纪轻轻地就成了寡妇,也不知道范若兰有没有后悔。
    她冷眼看去,萧闰棠刚过去不久,他的脸色已经是惨白色,再没有半点的血色,连嘴唇也变白了。任由旁边的人摆弄。兴许他已经见到了故去几年的祖母和母亲和她们团聚了。
    看见有些忙乱的一幕幕,明筝不由得想起刚穿越之初,她无奈嫁给他的那天,那天她以为娶自己的是萧仲祺后来发现不是,那天入洞房后才看见了一身吉服躺在那里没什么生气的新郎。
    书上的设定他活不过十八岁就被二房的人设计给害死。因为她的出现强行改变了故事的走向,又让他的生命延续了几年。还以为他这一辈子能好好地走完一生,没想到还是逃不过早逝的命运。几年过去了,他也只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孩子还没满周岁。
    想到他纨绔又短暂的一生,作为曾经有过交集的人,心中难免唏嘘。
    明筝的作用已经结束了,她在萧家等着萧彦朝的问话。
    萧彦朝接到儿子的死讯后,当时觉得天旋地转一般,差点栽倒在地,后来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家。他在下人的搀扶下赶着来见了儿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落在哪个人身上都不好受。虽然这个儿子自幼体弱多病,虽然萧闰棠曾被人下了断言活不过十八,虽然这个儿子不成器,耽于酒色。可到底是自己亲生儿子,他能接受儿子因为自身疾病去世,却无法接受因为意外而死亡。
    这一瞬间,萧彦朝像是苍老了许多似的。
    他踉踉跄跄地到了萧闰棠跟前,俯下身来伸手摸了摸儿子已经冰冷的脸,然后低声唤道:“双九啊,你可别睡,睁开眼来看看爹爹。爹爹来看你了。”
    犹如睡着了的萧闰棠已经无法回应父亲了。
    萧彦朝心中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当时就晕厥了过去。
    幸而明筝还留在萧家,她赶着来给萧彦朝急救了一番。
    萧彦朝上了年纪,如今又遭遇了丧子之痛,心里哪里过意得去,
    见萧彦朝悠悠转醒,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明筝趁机道:“萧老爷,您一定要好生保重身体。”
    萧彦朝认出了明筝,当时他就控制不住的愤怒,指着明筝大骂:“都是你无能,为什么你没救好他?”
    “抱歉,等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机。他的身体如何您是清楚的,何况这次又因为醉酒失足落水,一口气坚持到家已经是不易了。”
    “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闹着要和他和离,他也不会沦落成现在这样,你这个毒妇!”萧彦朝深受打击,他现在把所有的怒火都转移到了明筝的身上。
    明筝知道萧彦朝是迁怒于她,这事仔细算来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此时的她却从未自己分辩过一句,此刻她面前的只是一位失去了儿子的可怜父亲,她默默地忍受着萧彦朝的指责。
    萧彦朝怒骂了几句后,情绪得到了宣泄,后来他道:“害他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迟早要找你们算账。”
    萧闰棠的突然离去是个悲剧的结束。
    萧彦朝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也病倒了。范若兰作为未亡人强撑着来打理萧闰棠的后事,她虽然年轻,但到底的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儿,也是见过世面的,一应相关事情处理得很是妥帖。斋戒供饭,亲友吊祭,公爹无法出面时都是范若兰来处理。
    后来又找了阴阳先生来算过,萧闰棠要在家停灵一个月方出殡。
    萧闰棠除了范若兰后来还纳了几房小妾,寻常那些妾室在范若兰的打压下也不敢生事,如今萧闰棠一走,她们也失去了最后的依仗。
    范若兰见个个青春年少,该给她们谋个出路。
    后来她将这事与公爹商议。
    “他的那些妾室也都没有生养过,让她们苦守着也没什么意思。家里还多几口嚼用,依我的意思不如都放了吧,她们青春年少让她们各自回去再谋他路,如何?”
    萧彦朝无心管这些,儿媳这样说他也没什么意见:“你是正室,她们都是奴婢,如何处置她们看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