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呀，我亲爱的梅比乌斯，别那么激动嘛。有话好好说，这怎么还急眼了呢？”
    面对梅比乌斯的算计，维尔薇并未表现出太过担忧的情绪。甚至她连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
    “你好像很自信嘛？怎么，神经病现在终于已经开始理解不了自己的死活是怎么回事了吗？”
    梅比乌斯博士舒展了一下自己稍微有些僵硬的身躯，挺久没出门活动的她今天走的这几步路对她而言已经是运动指标超标了。
    下毒成功这件事在她的意料之内，不过在确认对方已经中招的时候，她才彻底放松下来。
    不过维尔薇的态度有些暧昧，自己能下毒成功多半也是她没怎么反抗的结果。
    如梅比乌斯所说，下毒成功本就是两方能开始交谈的基础。维尔薇也明白梅比乌斯需要一个保险措施才能和她这样的「危险人物」讨论敏感话题。所以她才会默不作声。
    只是，这毕竟是梅比乌斯亲自研发的东西，维尔薇敢这么自信的接下来让梅比乌斯有点不爽。
    再加上她本来就看维尔薇不爽，所以这个时候口头的嘲讽一直没停过。
    “哪能呢？这不还是为了让咱们胆小甚微的博士放下心来嘛，我懂我懂。”
    维尔薇虽然确实有和梅比乌斯谈的必要，但这不代表她口头上就会服软。
    面对梅比乌斯的嘲讽，她自然也是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不过这种程度的拌嘴对她们两人来说已经算是日常交流的一部分了。
    “你居然还记得自己是「危险人士」呢？看来人格分裂还没能把你脑子彻底搞坏掉嘛……如何呀，介不介意配合我做一下脑部研究？
    要不是小白鼠拦着，早在当初你被逮到的时候，你的脑子就成为我实验室里的藏品之一了哟？”
    无论是维尔薇还是梅比乌斯，她们两人都不是那么容易破防的类型。
    学识和经验决定了她们的情绪通常都要比一般人稳定。在不触及软肋和逆鳞的前提下，两人互相打嘴炮也不过是给对方挠痒痒而已。
    “这可难说呢，如果没有佑氡和爱莉希雅，你们能不能抓到我可是两说哦？另外，梅比乌斯……我应该可以认为你是有谈谈的想法吧？那我们就别继续浪费时间了，怎么样？”
    因为早就已经成了正常的交流方式，所以不知不觉间两人又开始打起了嘴炮。
    但一直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最后还是维尔薇率先投出了和平的一票。
    “嗯？我以为我们已经谈完了呢……难道说你还没有了解你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梅比乌斯故作讶异的捂了捂嘴巴，做出了一副吃惊的模样。虽然下完毒之后她们一直在拌嘴，看起来什么正事都没谈。
    但梅比乌斯却觉得她们能谈的都已经在不言之中谈完了。
    简单来说，她觉得维尔薇应该能理解现状。两人就算不明说，甚至不交流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才对。
    毕竟无论出于什么目的，维尔薇都已经中毒了。而解药只有梅比乌斯手上有。
    这种情况下，维尔薇怎么想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梅比乌斯怎么想。
    “梅比乌斯博士，您背叛了吗？”
    还是和之前一样，维尔薇对自己的处境并不关心。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她不关心自己的死活。
    下毒、谋害、强征实验体……这些事情确实是梅比乌斯能做得出来的事，但维尔薇依旧认为自己基本是安全的。
    梅比乌斯博士确实肆无忌惮，但她并不愚蠢。弄死自己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的好处，反而会极大可能性的打草惊蛇。
    高层那边一定会顺着查下去，即便在某一环节会因高层之间的互相掣肘而受到阻力。加之梅比乌斯博士的身份，最后大概会不了了之。
    但那说到底也不过是表面上的风平浪静，背地里的暗流汹涌。
    这件事最终一定会成为间接火药桶的一根导火索，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被某个火花彻底点燃。
    到那个时候，即便是梅比乌斯也没办法再压的住了。
    另外，还有一个维尔薇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却确实很有可能的原因——佑氡。
    很难让人想象的到梅比乌斯会因某个人而有所顾虑，但直觉告诉维尔薇如果那个人是佑氡，那说不定真的有可能。
    所以维尔薇敢疯狂作死而不担心梅比乌斯恼羞成怒，甚至她现在还不停的继续试探对方。反正自己有恃无恐，那自然是得按照自己原来的步调来。
    “背叛？这话说的可真难听呢，你倒是说说，我背叛什么了？是逐火之蛾？还是人类？”
    虽然大概知道维尔薇的意思，但是梅比乌斯也不介意和她谈谈。
    毕竟维尔薇对崩坏的仇恨不是假的，为稳妥起见，梅比乌斯觉得多聊聊确定一下也还算是有必要。
    “这样就没得聊了啊，我亲爱的梅比乌斯博士。有些事情聊的太明白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维尔薇摇了摇头，依旧没有把话完全说明白。梅比乌斯在装傻，在试探她的意图，这她当然能够感受的出来。
    但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明白比较好。很多事情摆到明面上说，那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把退路堵死，对谁都没有好处。
    “没得聊那就不聊咯，我知道你觉得我不敢动你。没错，你猜的对。虽然很想，但弄死你的确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但是你的小命依旧掌握在我的手上，这是不争的事实。”
    维尔薇有恃无恐，梅比乌斯又何尝不是呢？她都没抬眼看一眼维尔薇，顺手扔给她一颗看起来很普通的胶囊。
    “拿着吧，这就是解药。大概能管一个周的样子？没怎么经过临床实验，所以具体时间不太方便确定。”
    又换了一个姿势的梅比乌斯终于抬起了头来，但她依旧只是斜视着维尔薇，用那对阴冷的眼眸看着她。
    “不用担心，从发作到你彻底咽气大概会持续二十四个小时，这个时间我反复实验并计算过，误差不会超过一个小时的……前提是你没有谎报体重。
    这段时间足够你来找我拿新的解药了，只要你表现不错，我会一直供给你解药的。”
    定时性的给解药，这实在是非常古老且朴素的控制办法。对于贪生怕死之徒，这种方法尤为有效。
    但对于意志稍微强烈一些的人来说，玉石俱焚不是什么难事。
    但维尔薇完全没到那个程度，所以梅比乌斯丝毫不担心。
    “哦，对了……我知道你对自己很自信，所以我不会劝你不要去研究那一粒解药。
    你要是觉得自己可以，大可试一试。但我得提醒你，一个周我不会给你重复提供的哦？试错成本就是你的命，介不介意你自己看着办吧。”
    维尔薇是个疯子，梅比乌斯毫不怀疑。疯子的想法没人能够揣摩。
    所以对于维尔薇会不会配合这件事，梅比乌斯心里的判断是五五开。但那也无妨，配合与不配合她都不关心，本就只是试探的手段而已。
    在把选择权交到对方手上的那一刻开始，梅比乌斯就已经做好了面对最坏情况的打算。
    维尔薇是个疯子……她梅比乌斯又何尝不是呢？
    “另外，维尔薇。你可能觉得话不明说就能逃避什么，但你不觉得这样的想法太天真了吗？”
    梅比乌斯博士从开始谈话到现在，终于第一次离开了她一直靠着的那个心爱的栏杆来到了维尔薇的身侧。
    月光打在她的侧脸上，维尔薇今晚第一次看清了对方脸上的表情。
    那是带着轻蔑和不屑的笑容。
    “你觉得，什么样的生物才不能被称为人类？是基因要与绝大部分通常认可的人类不相符？还是外表要与普通人不一样？或者是基本认知与理念乃至意识与正常人都不同？
    那么拥有人类的外表和思维，基因却某种程度上发生突变的人算是人类吗？外表畸形但基因层面上仍旧可以被归类于在人类基因库的算是人类吗？外表和基因都可以被定义为人类，但内心其实是个超级反人类分子，甚至彻底倒向崩坏的人算是人类吗？”
    梅比乌斯越说越激动，明明语气依旧，但维尔薇能感觉到她眼中的情绪和对自己的轻蔑。
    “醒醒吧，维尔薇。人类从来都不是那么狭隘的东西。不管你承不承认，「人类」都是不可以被轻易定义的一个名词。
    说到底，定义这种东西每个人的标准都不一样。”
    突然的，维尔薇之前感觉到的那种氛围一下子就消失了。就好像梅比乌斯从始至终都只是在和她闲聊而已。
    “你之前不是问我小白鼠究竟是不是人类吗？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在我看来，佑氡他就是一个人类……无论他是什么，他都是「人类」。他比所有人都有资格被当成「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