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在农场阴森森的薄雾里打了个寒战。
    那只蜥蜴的诡心就在他手上的罐子里噗噗跳动着！
    阿末很快速地确认了一个方向。
    它沿着宋均昨晚离开的路线爬行了十米左右，直立起身体，笃定地嘶声道：“这只蜥蜴的气味确实和焦糊味道、肉牛的味道高度融合，目前来看，三种味道的方向是一致的。”
    黑雾旋动了一下，几十张嘴同时开口。
    “从门内的战斗情况来看，我们的主管失去了四肢，被那个卑鄙无耻的小偷给抓走了。”
    鱼先生却问：“头发呢？那道气息，怎么说？”
    阿末再次小心翼翼地前行了十来米。
    “是一致的，先生。”它说，“只要我们沿着这条路线走，就一定能抓住小偷，找到我们的主管。”
    “在劫难逃。”牧神森冷地说，“如暗夜所说，那家伙诡计多端。可惜他粗心大意。”
    阿末领着蜥蜴群，沿着公路狂奔，牧神和鱼先生紧紧地飘在后面。
    宋均开着春华先生的破车不紧不慢地跟着，春华先生抱紧了手里的玻璃罐，坐立难安。
    “这是屠宰场的方向。”他怕死，“最后，如果查起来的话……他们一定会发现所有的事情，包括加工场徇私舞弊……”
    宋均摇摇头：“你胆子太小了。”
    “无论是鱼先生还是牧神，都只以为我逃得匆忙。他们根本不会预料到我在短短几小时内返回现场，更不会知道我已经拿下了两个地方。”
    “而我，我就在他们身边，对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他指了指手机，导航显示还有20分钟就要到屠宰场大门口了。
    春华身上的惊惧场吓到根本收不住，宋均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出老人机，拨通了无面的电话。
    “大哥。”
    “可以开始准备了。”宋均说，“你把手机给江昭，打开大门。”
    春华先生后悔签订了那张卖身契，他差点忍不住向宋均尖叫。
    打开屠宰场大门？！
    他在开什么玩笑！
    春华扭头瞪着宋均，这诡异竟然还像没事诡似的，嘴角带笑地和肉畜聊天。
    “就按照我们的计划开始。演得像一点，凶神恶煞一点，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出来屠宰场的异常。”
    蜥蜴群跑过瓦尔农场广袤的平原，阿末带着蜥蜴群，最终在屠宰场大门五十米远处停下了。
    屠宰场的大门敞开着，远远地可以看到几只诡异正对着低级雇员，骂骂咧咧的声音很大。
    阿末压下三角眼，明显有些犹豫。
    它转头，面对两只高级诡异。
    “味道似乎是直通屠宰场的。”它喑哑地说，“我不会闻错。”
    “那就进去。”
    宋均皱了一下眉头，鱼先生的声音就像电视剧里那个太监。
    “如果小偷进了屠宰场，暮雨和朝云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主管怎么可能不知道？”鱼先生尖利地说。
    等距离推近到二十米，他们终于听清了屠宰场主管们的咒骂。
    “我们不管！管你要到什么地方去找，消失的肉畜都必须找回来！”独眼的吼声最大。
    “不然我们怎么向暮雨先生交差？！怎么向加工场交差？”这是嗓子已经被风干的干尸，声音怪诞，听得穿低级雇员衣服的小兵们一阵阵胆颤。
    蛞蝓甩动触角疯狂尖叫：“一下子没了这么多肉畜！少了一个主管！疯了，真是疯了！”
    惊惧场荡逸开来，几只诡异连同雇员整齐划一地扭头，看到那团云雾的瞬间脸色大变！
    他们见过的领导非常有限，但这团妖魔鬼怪的东西，是宋均昨晚拿着画像，给他们挨个传阅过的！
    正是【牧神】。
    【牧神】身边那个更强大的存在，应该是……
    宋均握紧方向盘，凝视着他们的反应。
    几只诡异对视一眼，心里有了数。
    他们严格按照剧本执行，都没有下跪，反而瑟瑟发抖地摆出一副警惕的神情，看向空中悬浮的两名存在。
    “你、你们是什么人？”蛞蝓惊恐地说出了台词，“你们来屠宰场干什么？我们目前还在处理重要的私事，如果你们没事的话……”
    “就请尽快离开。”干尸干涩地接话。
    春华看得快崩溃了。
    他昨天出了宋均办公室的门以后就去别墅区休息了，对后面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在他看来，宋均这种种的行为就是踩着刀尖玩火，危险至极。
    他浑浊的眼珠子快瞪出来了，额头上不断冒出一粒粒腐烂的尸水。
    “他们要进去了，宋总。”
    “是的。”宋均淡然地说，对着惶恐地看向他的蛞蝓安抚地点了下头。
    蛞蝓的两根触角绷得直直的，不住地发着抖。
    鱼先生的衣领上别着整整七只扣章。
    “屠宰场发生了什么事？”他冷冷地问，有几个小兵受不了这样的精神污染，痛苦地捂住了头。
    “我们遭遇了偷窃……”独眼战战兢兢地说，想看宋均但不敢，“大规模的偷窃！”
    黑雾剧烈地收缩了一下，缓缓转向鱼先生。
    那个卑劣的通缉犯的确来过这里！
    鱼先生抖了抖肥胖的双下巴：“什么情况？说说看。你们丢失了什么？怎么发现的？”
    他把手伸进长袍口袋，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纹章：“【指挥官】令章。”
    三只诡异傻眼了，吓得软绵绵地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下。
    这竟然是指挥官直派下来的诡异！玩这么大，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就完蛋了。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相对镇定的独眼颤抖着说：“是这样的，那小偷偷走了我们大量的已宰杀肉畜，和几只新到的活肉畜。我们的一个主管也消失不见了，叫异碎。”
    “昨天是他在厂房值班的，不知道为什么打开了大门。”
    鱼先生肥硕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他的五官倒很立体，红眼睛隐藏在眼窝的深影之中，阴森诡异。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已经出乎预料的严重了。
    “我倒是没有想到，”鱼先生阴寒地说，“这只小贼这么嚣张，居然敢同时向两个部门下手。”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姑息！”牧神附和道，转向站在一边恭敬待命的阿末。
    “再找一找！”
    阿末于是低下三角形的头，吸嗅了一圈以后，站在了离门不远处的位置。
    这里正是宋均昨晚停下卡车的位置。
    “肉牛的气味止步于这里。”它说，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地上划定了一个范围。
    “而蜥蜴的位置和那股焦糊味儿，是向里面更深处去的，我还闻到了肉畜的味道。”
    它摇了摇那颗灰白的三角头：“这里的味道又多又杂，有大量的肉畜和诡异的味道，和追踪来的情况不太一样。”
    “鱼先生，牧神先生，我难以判断这些气味发生的时间。”
    鱼先生眨动了一下猩红的眼睛，下了命令。
    “那就顺着气味，搜查这里。通缉犯、两个主管和屠宰场丢失的肉畜，全部都得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