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盯上了一副牛下水(一)
作者:大漠流风   回山乡,媳妇儿,咱不为王谁为王最新章节     
    面对着婆婆的疑问,英子重重点头:“嗯,都是他买的……就这块肉和这包槽子糕,是他去看我爸妈时买的,我妈偷着给放车上带回来了。”
    “他还敢去看你爸?这虎玩意儿,不要命啦?也不怕让人家给撅出来……”纪兰凤瞅了一眼墙角立着的大板锹,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哆嗦。
    “哎呀不能,我爸还留他吃饭了呢。”英子一边说,一边扒了一块糖,送到纪兰凤嘴边。
    “给孩子留着吧,我吃这玩意儿干啥。”
    “还有挺多呢,孩子这两天好像都吃够了,不知道要了。”
    正说着,钱多小手一扬,立马打脸:“妈……奶……糖……我要……”
    纪兰凤赶紧接了糖,蹲下身来,一脸宠溺,一颗糖塞进钱多的小嘴儿里,说道:“小孩子吃这玩意儿,还能有够?”
    又四处看了一圈,叹了口气:“这虎玩意儿,咋就不知道惦记惦记自己个儿呢?”
    英子一看,果然,没一样东西是归属于钱亦文自己的……
    屋外,一大锅煮得半透明的小根蒜,热气腾腾地被铺在了麻袋上。
    四叔瞅了一眼,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买卖人,都贼呀!”
    “咋啦四叔?”钱亦文问道。
    “收了半麻袋,都没说留几头晚上吃……”
    “四叔,那你不早说!啥好玩意儿,留几个不就完了吗?”
    四叔脖一歪眼一瞪,故作惊恐:“那可不行!出不来份量,还不得赖我?”
    “你能吃多少?你侄儿还不至于抠到那程度吧?”
    两个人正逗着嘴,一回头,却见二大爷从兜儿里掏出几头小根蒜来,坐在那儿扒起老皮来。
    这几头小根蒜,个个都有鹌鹑蛋大小!
    妈呀!这可都是极品!
    “哟嗬……二大爷行啊!还知道留后手了?”钱亦文笑着说道。
    二大爷头不抬眼不睁地说道:“给黑心地主扛活,当长工的自己不长几个心眼儿,还不得饿死……”
    钱亦文听了二大爷的话,心中疑惑。
    自己的爷爷,不就是……
    二大爷扒完了蒜,朝着四叔举高了些,眯眼端详了一会儿,说道:“干啥没点算计能行?”
    说罢,一口就咬下了下去,嘎巴嘎巴大嚼起来。
    不一会儿,嘴里发出“嘶哈嘶哈”的声音,辣出了眼泪。
    四叔一边摊开小根蒜,一边捡了个煮过的小根蒜递了过去:“二哥,来一个这个吧,这个没了辣气……”
    “滚犊子……”
    屋里,钱亦文对英子说道:“媳妇儿,给我十块钱……”
    英子掏了十块钱,递给了钱亦文,接着扒拉锅里的肉片子。
    “他说要,你就给他啦?咋都不问问他要钱干啥?”纪兰凤一边烧火,一边诧异地问道。
    “妈,挺大个人了,这点儿事不用经管。再说,我一个媳妇儿,要是说多了,好像信不着他似的。”
    纪兰凤寻思了一下,搁从前,可不是这样。
    哪怕是要一块钱,两口子指不定得在炕上呼哧带喘地干成啥样呢……
    纪兰凤叮嘱道:“依我看,你还是把紧点,这钱最好别到他手。真要是又下场了,玩儿恋了,你可就拽不回来了。”
    “妈,现在这个家里,一分钱都得从他手里过一遍,他拽出几张去,咱们谁能知道啊?还不如就相信他一回。”
    “倒也是这么个理儿……这可咋整……”
    纪兰凤瞅了瞅锅里,犹豫了一下说道:“英子,这老多肉,你多扒拉一会儿,把油撇(一声)出来点儿……”
    “嗯……”
    钱亦文倒背着手,走在三合堡的正街上。
    手里,一个二斤半的大肚儿玻璃瓶子,有节奏地和屁股蛋子轻轻撞击着。
    这玩意儿,在那年月可不是一次性用品,得经管好了,打了还得去另买一个……
    这感觉,恍如当年给父亲去打酒时一样,手里攥着一块钱,心里惦记着剩下的几分钱该买点啥。
    山乡的小风一吹,神清气爽……
    纵然偶尔夹杂进一点猪圈的味道,也一点不影响空气质量!
    路过刘忠家大门口,钱亦文放缓了脚步。
    这三间一面青(正面贴砖)的砖房,正是他原来的家。
    出事以后,急用钱,被刘忠捡了便宜。
    后来,成了三弯子刘宝柱的婚房。
    放眼望去,院子里一群人围成一圈,在那儿指指点点的,不知说着什么。
    钱亦文正琢磨着,有两个人从身边走过。
    其中一人说道:“这可真是想钱想疯了!猪肉才一块七八一斤,他一个倒架子牛,还卖两块钱一斤?”
    “可不咋地。我听说,这牛去年冬天到他们家以后,就没正经吃过草,瘦得跟个刀郎儿(螳螂)似的。
    “那点碎肉,都是从骨头上硬刮下来的,那肉指定得发柴,能好吃?”另一个人说道。
    “嘿嘿……这牛要是没点老病根儿,人家能那么便宜卖给他?”
    “头年这两头牛牵回来的时候,那家伙把他给得瑟的,满大街吵吵,说又捡了个大便宜。这回好,砸手里了。”
    “活他妈该!”
    ……
    倒架子牛?不吃草?
    钱亦文心头一动。
    纵然万般不情愿看到刘忠和三弯子那副官与官二代的嘴脸,钱亦文还是压了压心火,溜溜达达走进了院子。
    钱亦文笑着打了声招呼:“刘叔,杀牛啦?”
    “啊……”刘忠抬眼一看,见是钱亦文,又低下头去,一把尖刀恨不得把牛肋巴骨刮出火星子来。
    “这肉咋卖的?”
    钱亦文问的是肉,眼睛却盯着牛屁股后头刚掏出没一会儿的下水。
    一副瘤胃,连着心肝,瘪瘪瞎瞎地堆在一个破麻袋片子上。
    “两块钱一斤,不赊账……”刘忠说道。
    钱亦文眼瞅着有人拎了一块肉,屁都没放一个,抬脚就走了。
    这他妈哪是不赊账,这不就是说给我听的吗?
    窗台上摆着的,不是账本,是你们老刘家家谱吗?
    你当我这眼睛是乒乓球吗?
    不能动气!不能动气!不能动气!
    钱亦文告诫自己。
    气不顺,财运就不旺……
    “现钱啊,没事。那我来二斤吧。”钱亦文说道。
    “二斤?”刘忠停了手里的剔骨动作,扒拉着一堆碎肉,问道,“要哪块儿?”
    “这肉,咋这么碎呢?”钱亦文哈下腰来,嫌弃地拿手翻了翻那些肉,然后又扒拉了一下旁边的一堆肋骨。
    “刘叔,这肋巴条子,咋卖?”
    刘忠横了他一眼,眼珠子转了转,没好气地说道:“你想要的话,五斤给你算一斤肉。”
    “刘叔,你这刀法真是高啊!这刮得是一点肉都没有了呀!”钱亦文又挑剔起来。
    刘忠听钱亦文没一句正经嗑儿,一拧腚儿,不再理他,又去剔他的肉了。
    钱亦文想,火候差不多到了,在牛屁股后蹲了下来。
    或许是动作幅度有点大,钱亦文一下子失去了重心,一只手扑在了牛胃上……
    旁边的牛肝一滚,露出了一副鼓胀胀的胆囊。
    这一下,钱亦文的心里,有谱了……
    一般的牛胆,鲜重一斤左右。这副胆,我看没有三斤也足有一千五百克……这都长变形了,他老盯着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