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仙的压迫感肉眼可见的犀利，即便是身为旁观者的我也不由得心头一紧，更别说要直面她的颜小晴。
    颜小晴几乎是将身子紧贴在靠背上，红唇半张，双目圆睁呆呆地看着路小仙，也不知道是被路小仙的气势给吓懵了还是被她的问题问到了。
    “怎么，分不了手吗？舍不得这个男朋友？”
    路小仙慢悠悠坐回去，优雅地端起咖啡，凌厉的目光始终定在颜小晴的脸上：“想当网红你得有点真本事，没本事的那就先去学会怎么养鱼！不是我刻意拆散你们，对于现在的你来说，男朋友只会是累赘！”
    我看到颜小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然后她坐直了身体，认真而诚恳地说：“小仙姐姐，真有这个要求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跟他说分手！”
    “哦？”路小仙秀眉轻挑，咖啡杯的边缘贴着柔软粉润的唇，却又慢慢离开。
    “其实现在这个男生也就临时找来当饭搭子用的，他买单比较爽快，偶尔还给我发红包买点小礼物啥的，关键是不会动手动脚，不会缠着我，要不是这样，凭他那身高和长相，我才不会答应做他女朋友！”
    这不是妥妥的把人家当作atm来用吗？
    “那你打！现在就打！”路小仙命令道。
    颜小晴的脸上短暂显露出狠厉之色，她咬了咬下唇，从包包里翻出手机一通操作，随后便是语音电话的等待音。
    嘟的一声，语音电话接通了，颜小晴马上把手机放到耳边。
    “凡凡，你在宿舍吗……一个人吗……嗯，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要跟你说！”
    “其实，我昨晚没怎么睡好，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我觉得，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我不禁扭头和路小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选择继续保持沉默。
    “凡凡你人真的很好，又帅气又大方，我能看出来你对我是真心的，但是……但是我发现，我好像真没办法喜欢上你！”
    “我觉得我对不起你的付出，我在浪费你的时间……不要这样，你用不着这样……这不是努力不努力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你的青春很珍贵，不应该浪费在我身上，你值得更好的人！”
    “不要再说什么了，我可能真不适合谈恋爱，就这样吧，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好吗？”
    颜小晴神色哀切地挂断了通话，下一刻，她的表情迅速恢复到我一开始看到的模样，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一片茶园当中，空气中飘满了淡淡的绿茶芳香，而茶园的园主颜小晴头戴草帽，正蹲着身子采摘新茶，在看到我的一瞬间露出了苦涩却坚强的笑容。
    “寓心哥哥，我爷爷生病了，这茶园里的茶你可以买一斤吗？”
    咳咳，不瞎想了。
    颜小晴继续说：“这样临时起意的分手可能分得不够彻底，但再给我三天，不对两天的时间，我保证会和他断得干净！”
    在这一刻，我感觉事情似乎奇妙地形成了闭环，我有种大胆的猜想，眼下的状况看似是我们占据了谈判的主动权，但有没有可能，这正是颜小晴想要的局面？
    颜小晴本就想往网红的方向发展，而正因为深知以自己的能力单打独斗几乎没有出头的可能，她才选择了这种恶劣的手段和路小仙扯上关系，她觊觎的正是翎心传媒的资源和人脉，只要能够和这种有实力的公司签约，她就有可能一飞冲天，再不济也能混到腰部，领先全国95%的打工人。
    至于和男朋友（atm）分手，那不过是为了抵达最终胜利需要支付的一点小小代价。
    我向路小仙递了个眼神——你怎么看？
    路小仙朝我眨了眨眼，先是拿起手机看了眼，转而注视颜小晴：“行吧，既然你都这样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法务部那边刚通知我，让我带你去签合同，寓心，你先在这里等一会。”
    当马克杯中的拿铁只剩下一半的时候，路小仙一个人回来了。
    “颜小晴呢？”我问。
    “她在签约，她那份合同比较特殊，法务部得花好些时间给她解释清楚。”
    路小仙好像还在生气，只不过火药味没有颜小晴在场的时候那么浓郁。
    “小仙，从你的角度看，颜小晴她……能火吗？”
    “单从不要脸来看，她已经遥遥领先。”路小仙看着窗外摇摆的枝叶，“唱歌跳舞再烂，只要她坐在电脑前把大哥们哄好，穿衣上面搞搞擦边，不出意外就能混口饭吃，大红大紫就别想了，能进入顶尖那部分的多少带点狠活。颜小晴一没那个天赋，二只会搞点小聪明，她要是能红我立刻退圈找个土豪嫁了算！”
    别立些奇奇怪怪的flag啊喂！
    我心里认同路小仙的话，然而想到颜小晴将来的成绩跟我的提成挂钩，我心情就有些复杂。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小晴会继续在平面模特和主播两条路上一起发展，就当作是熟悉行业和积累粉丝，公司有专门的摄影团队，所以不用寓心你操心。哦对了，今晚她会在这里开第一场直播，你要有心理准备。”
    “那么快！？”我吃了一惊。
    “那当然啊，趁着那件事热度还没完全降下来，不得赶紧让她积累一些粉丝基础吗？”
    “小仙，不怕你笑话啊，我感觉我迟早玩不过颜小晴，她现在段位已经这么高，我怕我以后只会被她死死拿捏！”
    路小仙回过头来，然后白了我一眼：“你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还怕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小姑娘？”
    “怕啊！我一个心底善良憨厚老实的三十岁单身中年男人，最怕就是二十岁左右年轻女孩的套路！”
    这可不是跟路小仙开玩笑的，我虽然在社会阅历上比颜小晴多出了十年有余，而且还是互联网重度用户，但哪怕知道再多的套路，只要我还在顽固地坚守底线，总会被有心人利用。
    就刚才颜小晴当场与男朋友分手的果断和套路，她的底线可比我想象中要低得多，我不屑于做的或者是良心过意不去的事，对颜小晴而言或许只是她惯用的手段而已，总有一天，我很有可能会被颜小晴裹挟，要不被迫越过自己的底线，要不与颜小晴彻底决裂。
    路小仙沉吟了一会，蓦然抬头，娇红似血的红唇勾勒出让人神魂颠倒的弧度：“那，要不让姐姐我来教教你，什么是二十岁左右年轻女孩的套路？”
    你拿这个来考验老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