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这条路已经走了大约两小时了，所见却仍是绵延不绝的群山，根本看不到出口的迹象。完全不像之前预估的，应该已经到山脚了才对。
    而且这一路上，除了一开始尚且能见到几个游客，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见到别的活人，颇有些“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感觉。
    重云开始有些没底气了：“我们不会走错路了吧……”
    “不应该啊，这条路连个分叉口都没有，我们想走错路也没机会啊。”
    “是啊，而且看这护栏和台阶，我们也没走出景区的范围。”
    “我看看手机上的地图。”
    行秋掏出手机查了下，倒吸一口凉气：“破案了……刚刚那个路牌写的5公里应该是直线距离，把我们坑了。这可是山路，哪儿能看支线距离啊……实际距离得15公里。”
    “也还好，连个‘半马’都不到。不过你还行吗？”
    “不行也得行啊。难不成你背我下山？”
    “也……不是不可以。”
    “别闹了，下山路啊，一个不留神我们直接‘咕噜咕噜滚下山’了。容我坐这儿休息一会儿，然后我们就继续吧！”
    反正路上也没别的游客，行秋和重云便直接坐在了台阶上。
    云霭，茂林，飞鸟，少年。
    行秋想着，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也不错啊……
    重云则更理性：“飞鸟归巢，说明天快黑了，别歇着了，我们得继续下山了，不然天黑了就糟糕了。”
    两人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也收拾起了游玩的心情，换上了赶路的心情。行秋把留影机也装回了背包里，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再停下来拍照了。
    行秋也在微信上给万叶报备了一下。按照他们估算的速度，六点的集合时间肯定是来不及了，怎么也得八点了。
    万叶收到消息后，给行秋发了一个定位，是个农庄，就在民宿对面。
    万叶在微信上说：“这是吃晚餐的地方。预计吃了晚餐，八点半，出从这里发车回璃月港，根据你们算的时间，还来得及，不用着急。不过看来赶不上晚饭了，我给你们留些点心吧。
    “注意安全，走景区规划的道路，别为了赶时间走野路。”
    行秋和重云像是在和太阳赛跑一般，但太阳略胜一筹，率先爬下了群山，消失在远方的山谷里。
    天空又变成了深沉的靛青，没有路灯的山路上也晦暗了起来。
    重云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试图照明，却惊动了路边草丛里不知什么动物，一个黑影从两人面前窜过。
    “啊！”重云惊叫一声，行秋也不自觉握住了重云的手。
    那黑影把惊恐的重云和行秋留在了原地，一眨眼就又在草丛里消失了。
    行秋猜测着说：“看个头不大，可能是红狐或者盗宝鼬之类的？”
    说这话时，行秋惊魂未定，没有松开重云的手。
    两人借着手机照出的灯光，小心翼翼地踩着台阶继续走着。
    “只要不是野林猪就还好。啊——”
    重云说话时瞥了眼路边的树丛，没看路，结果不小心踏空。还好行秋紧紧地拉着重云的手，重云才没有摔倒。
    但经过这一通折腾，两人在不知不觉间，手已经从“握住”升级为“十指紧扣”。
    之后的路上，两人的手再没松开。
    终于，他们在夜色中看到了除了自己手机之外另外的光，他们看到了山道的出口。
    出口处有一个小小的岗亭，和岗亭连着的是几个检票的闸机。岗亭里坐着一位保安，另一位景区的工作人员则百无聊赖地趴在闸机上刷着手机。
    带着一种终于看到人类文明的兴奋，行秋开心地想直接冲过去：“终于到了！比预估的时间还早了半小时！”
    但下一刻，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松开了手。
    保安和景区工作人员的出现，让行秋和重云才忽然意识到他们正十指紧扣。两人忽然有些恐惧，恐惧被人看到两个男生这样手牵手。
    但两只手已经在黑暗中相拥了一个多小时，纵然被突兀地分开，却仍旧残留着对方的体温、湿漉漉的汗渍，以及虚幻的触感。分开后，两人倒都有些不习惯。
    两人搓着手手，走到闸机前面时，景区工作人员仍沉浸在手机上的短视频中，头也不抬地按了个按钮，打开了闸机。
    这位工作人员似乎对这种头铁不坐缆车、最后摸黑下山的游客已经见怪不怪。
    闸机之外再走上一小段路，就是昨天行秋和重云逛过的夜市。
    两人的眼睛和耳朵都花了一些时间才适应，适应五光十色的灯火，适应鼎沸的人声。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行秋喃喃道，“感觉真的像是从仙人的洞天来到了烟火人间。”
    “先别感慨了，我要去扫个充电宝，我的手机电量已经飙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