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灯节联欢晚会”结束后，重云和行秋躺在卧室的床上，窗外时不时传来远处隐隐的烟花爆竹声。
    “行秋，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你还没睡着吗？”
    “没睡着呢……我就是想问问，你和家里怎么了呢……这问题我憋了一晚上了，本来觉着问了不太礼貌，我还让我妈别问，结果我自己还是没忍住。”
    “嗐，我们之间说什么礼貌不礼貌。”
    在重云卧室温柔的良夜里，两人肩并肩躺着，望着天花板。
    行秋娓娓讲述了宴会上的遭遇，不过隐去了百识的名字以及她凝光贴身秘书、总务司高官千金的身份，只说了是生意伙伴的女儿。
    但行秋没有隐瞒百识les的取向，以及老爹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同性恋的评价，行秋也想借此看看重云的态度。
    “还真是和催婚有关啊？果然，催婚是海灯节饭桌上最容易引发矛盾的话题。
    “不过，你这事儿比我预想的要复杂好多，而且，好尴尬啊！如果是我，会尴尬到被当场冻结吧！”
    “那你觉得我老爹说的……”
    “唉，老一辈的人，有些观念很难改变了，有时候只能避免和他们讨论这些有分歧的话题。”
    “你爸妈也是类似的观念吗？”
    “他们这一代人，都是这样的吧。刚刚你在厨房可能没听见，‘海灯节联欢晚会’上请来的枫丹魔术师，是男生，但是穿了丝袜，我爸就一直嘟嘟囔囔说成何体统。
    “我还给他科普了，说丝袜、高跟鞋这些，最早在枫丹被发明出来时，就是男装，后来枫丹女性贵族觉得好看，这才也拿来穿了。
    “结果我爸妈跟没听到我说的一样，只是说教着，让我别跟着电视上的枫丹人瞎学，男生要有男生样，多看看《战斗吧！安德留斯》这样有阳刚之气的电影。”
    “我记得，你也说过类似的话——‘同性相斥，异性相吸，阴阳结合才能和谐’。”
    “诶？有吗？我……哦，我们有一次在图书馆时我说的是吧？”
    上学期开学没多久时，有天中午，行秋和重云一起趁着午休时分去了图书馆，行秋查了刻晴老师早年的报道和一些关于她的舆论事件，重云则为了写“璃月古代哲学”的课程论文在查找文献，这句话其实是重云查到的某一篇文献里的。
    当时，重云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就像太阳东升西落、月亮阴晴圆缺那般理所当然。
    可是如果璃月人能长途跋涉，到了比至冬国更北的极北之地，会看到严冬里太阳永不升起的极夜，会看到依然寒冷的盛夏时节里，太阳悬挂在空中，24时不落，会明白太阳并非总是东升西落。
    如果能去向更远，到提瓦特之外的星海中漫游，会看到并非每颗行星都只有一枚卫星。也许在别的世界里，天上悬挂着三轮明月，也许在别的世界里，月亮永远圆满，也会明白，月亮并非都是阴晴圆缺。
    所以，大多数的“理所当然”，都不过是夏虫语冰般，因为见识浅薄而导致的自以为是。
    重云此刻其实还没有想清楚究竟该如何看待男生之间的爱。但是，他也早已不再信奉“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这种所谓的理所当然。
    短暂的沉默后，重云补充说：“我当时其实没有怎么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随口引用了文献里的话。”
    “你爸妈好像很期待你能带女朋友回家过海灯节啊。”
    “他们瞎说的，你别信！如果真是女同学来投宿，以我爸妈的性格，一定会让我婉拒的。并且估计要骂我一顿了！
    “哪怕以后有了女朋友，他俩肯定也不会允许对方在结婚前像这样留下过夜，你是男生，他们才放心让我们睡一起。
    “啊！行秋，是不是因为他们这么说，你觉得自己不受欢迎了？没有的事儿啊，你刚刚洗澡时，我爸还说，感觉多了一个儿子，浴室里一个儿子，客厅里一个儿子，弥补了他和我妈当年没能再生个弟弟妹妹的遗憾。”
    “我怎么会这么想呢。重云，你相信吗？这个晚上，是我记事儿以来，度过的最有节味儿的一个海灯节了。”
    行秋想，也许应该感谢自己和重云都是男孩，也感谢重云的爸妈思想还有些古板，觉得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但男男共处一室是安全的。若非如此，自己也不能这样和这一家人过了次温馨的海灯节。
    多了一个儿子吗？那就是真正的兄弟了吧。能和重云保持这样的关系，好像也不错？
    “重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