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入电梯后，在电梯安静的环境里也自觉地沉默了，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重云真正的焦虑，其实来源于同学们的“未雨绸缪”。
    和重云一样，体院的同学们似乎也都担心着毕业后的出路问题。
    这群“卷王”们有的打算辅修双学位（体育学院不能自由地转专业），有的在琢磨考个什么资格证，有的已经在咨询留学中介，看毕业后是去须弥留学，还是去枫丹跨专业混个水硕。
    这种焦虑也影响到了重云，似乎他如果不做点什么，也会步了父亲的“后尘”。
    甚至，他开始隐隐后悔。
    当初是不是应该选择做高水平运动员，而不是读体院？
    毕竟自己当初明明是有选择的啊，是自己为了更纯粹地逐梦，把路走窄了……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到了重云上课的楼层。刚走出电梯，行秋便说：
    “我猜，你会不会在想‘如果当初选择去做高水平运动员会怎样’。”
    “你怎么……”
    “我知道会怎样，如果你真的选择另一条路，此刻的你应该在纠结‘如果当初选择去体育学院，专注于武学会怎么样’。
    “如果是那样，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可是此刻，我可以告诉你……”
    两人说着已经进了教室，因为行秋是来旁听的，所以重云和他低调地坐在教室后排靠窗的角落里。
    “可是此刻，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的选择更适合你。
    “你每天说‘要抓紧练功’说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刚刚你说参赛什么的，你双眼在发光，你知道么？说起别的，你可从来不会这样。
    “以自己所爱为事业，是世间最幸运的事情之一了。
    “而且，教小朋友练武有什么不好的嘛？这不就是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安利给别人么？多开心的一件事啊。别人还得给你钱！加倍快乐！”
    重云正想回答，老师已经走入了教室，向同学们问候后没有点名，也没放ppt课件，而是一边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地板书一边讲起了课。
    课堂里只有老师讲课的声音，重云到行秋的耳边小声说：“谢谢。”
    温热的气流，伴随着重云温柔的声音，撞击着行秋的耳朵。气流抓挠着行秋的耳廓，声音抓挠着行秋的心。
    这让行秋连忙拿出了笔记本，开始装模作样地做起了笔记。
    一方面是掩饰自己小鹿乱撞的心，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是以重云朋友的身份来旁听的，不能影响课堂秩序，给重云丢面儿。
    当然，也是因为这位老师讲课的内容确实有点东西。
    重云他们班也还没上过几节《璃月古代哲学》，所以课程进度还是在介绍璃月古代哲学的基本概念。
    这节课开篇讲了璃月哲学里的阴阳概念，关于如何在矛盾的对立与统一中，形成和谐的自洽。
    重云忽然就想到了行秋引用的，胡桃那篇《要把璃月大学生给埋了》里的那段话：
    “凡人皆有一死，在死亡面前，人生就是一场必败的战役。
    “所以朋友，我们终将一无所有，连生命也最终失去；
    “所以朋友，一无所有的我们又有什么可畏惧？
    “在那必败的结局到来之前，享受当下，嘲讽命运。”
    原本盘踞在重云心上，仿佛冰凌凝结而成的荆棘，似乎消融了一些。
    行秋则发现，两人正并肩坐在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好像又回到了故事的开始，回到了分班后，自己被迫转班的那个下午。
    重云刚刚对行秋说：“如果没有你，可能整个高中时代回忆起来就只剩纠结和压抑。”
    对于行秋，如果高中时代没有重云，自己会怎样？立志成为作家的脑洞少年发现竟然想象不出没有重云的生活的样子。
    也许有3000个平行宇宙，每个平行宇宙里，行秋的生活有3000种可能性。
    可这些3000乘3000个可能性最后都会塌缩成一个唯一的答案：
    那个答案里，行秋和重云是最好的朋友，他们并肩而坐，位置正是教室的后排靠窗。
    ……
    课后，老师布置了一篇小论文，重云便说要在吃完午饭后去图书馆查下论文需要的资料。
    重云在图书馆的电子阅览室里，登录了自己的账号，在璃大的数字资料库里下载了几篇和阴阳哲学有关的参考文献。
    是的，本科生写课后作业都知道要在数字资料库里下载文献。
    前些年一个营销学霸人设的明星，已经博士毕业了，居然连璃月最大的数字资料库的名字都没听说过，也是匪夷所思。
    行秋也陪着重云，坐在了他旁边的机位上。他想到了胡桃上午没有讲完的，刻晴老师的传奇。
    “哎呀，你自己上网搜一下就都有了。”
    行秋想到胡桃说的话，便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刻晴”“岩港周刊”两个关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