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策沉默。
    姜婉扯了扯唇角，“看到了，他觉得亏欠你良多，自然是要把一部分东西分给你，你那两个孩子的生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待他们比亲生女儿还要好。
    而我呢？想见我的父母，还要先提前预约，他可曾记得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这么多年，可曾特意推掉手头的工作陪我过生日？”
    童若云清楚他为什么不愿意回忆那一天，姜婉出生的当天，也是她签下离婚协议的那一天。
    不是不爱她。
    童若云为姜策解释。
    姜婉红着眼睛问：“你们大人的事我不了解，我就是想问我又做错了什么？既然不爱我，不喜欢我，既然你们决定要离婚了，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我们没有不喜欢你。”
    “可我从来都感受不到你们对我的喜欢！”姜婉大声反驳，“你们知道我在学校怎么被欺负的吗？知道我害怕的成宿成宿睡不着吗？知道我有多少次想过自杀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看我的眼神永远都是失望，永远都是不满。你们是不是甚至觉得，没有我，你们的婚姻也不会走到今天这……”
    “够了！”姜策看到童若云红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模样，迫切地打断她的话，“你要是对我这个当父亲的不满，以后有的是机会和我说，没必要让你妈听这些！”
    “你说错了，我不是对你不满，我是对你们不满，对不起童若云的是你，而不是我，我凭什么成为你们感情里的牺牲品！
    我忍了这么多年，不想再忍了，姜策，我知道你想说，你手中的那些东西你有权决定给谁。
    可我也把话放在这儿，你已经把全部的爱给了他们母女三人了，如果你打算把财产也分给他们，我姜婉就和你彻底断绝父女关系，让所有人都看看沐晟企业的老总是如何的爱屋及乌。”
    有童若云在，他当然不会说过重的话。
    而童若云自然也知道她另外的儿女没有继承他财产的权利。
    至少姜策当着童若云的面保证了，等姜婉高考后，便将手中一部分的股份转到姜婉名下，以后毕业了进公司，她要是有能力首秀沐晟，将会接替他的位置。
    童若云意识到他们当父母的失职，心下早就被愧疚填满，离开前，还当着姜策的面说，如果姜婉以后受了什么委屈，可以和她说。
    姜策知道自己精心扮演的形象如今毁于一旦，等童若云离开后，姜策克制着心中的怒火连说了几句不愧是他的女儿。
    回到书房，就砸了一个杯子。
    冷静下来后，想到姜婉的话便给助理联系。
    让王特助去查姜婉之前在学校的事。
    姜婉如今可是学校的另一个风云人物，想要查她的事情，实在是太容易。
    不到一个小时，王特助就将一些视频，还有洛樱学校论坛里的一些帖子转给他。
    王特助也是有孩子的人，看到这些也为这个孩子难过。
    他跟在姜策身边这么多年，也敢同他说上一些推心置腹的话，“姜婉小姐这些年确实受了不少委屈，姜总，你这些年总想着夫人，忽视了唯一的孩子，在姜婉小姐这，你确实不是位称职的父亲。”
    姜婉睡了个午觉，醒来后心下还记着自己的主线任务，靠在床头给陆昭延发消息：你平时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是做什么？
    她把手机丢在床头去洗手间。
    回来就看到陆昭延发了几条消息，还有一条未接通的语音视频。
    姜婉回拨电话过去，对方立马接通。
    对方语气有些急切，“你现在还好吗？”
    “没事，看到你发的那些安慰人的话心情好多了。”姜婉刚睡醒的嗓音还有几分哑意，听起来倒真的像哭过一样，尤其是她又压低了声音。
    “真的没事？”他不放心地问道， “去游乐园可以放松心情，你要是方便的话，你把地址给我，我过去接你去游乐园散散心。”
    “改天吧。”
    “嗯，你要是不想出门，我过去陪你说说话也行，有个人倾诉会好很多，你可以放心和我说，就把我当成一个树洞，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会背后说人是非。”
    “我当然信你的为人，所以才选择给你发消息，只不过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没什么大事，真说起来也没什么好说的。话说，我都已经记不清上次去游乐园是什么时候了，陆昭延，等开学的前，我请你去游乐园。”
    他想说，他随时有时间，只要她愿意，不用等到开学前也可以。
    话到了嘴边就变成，“到时候我请你。”
    “那我就不和你争这一张门票的钱了，你现在在做什么，总不能是无聊的发呆吧？”
    看一些关于医学方面的知识，他扫了一眼书籍封面，拨弄着文心竹的细长叶子，回答：“在复习。”
    回家住的时候，他特意抱上了这株盆栽。
    “难得啊。”姜婉又问，“对了，你平时会看电影吗？有没有什么推荐的电影看看？最近电视找不到好看的就算了，电影也不知道该看什么。”
    比着影片他更喜欢文字。
    他看电影都是看一些经典电影，有些片子能够看上好几遍。
    新上映的有什么电影，还真不太清楚。
    心情不好的话，应该看一些轻松愉悦的搞笑片吧？他想了想，向她推荐了两部。
    刚好她又看过，两人聊到了影片中的角色。
    感觉没聊多久，陆昭延挂断电话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小时。
    过了有一会儿，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
    他扫了一眼消息，心落回实处。
    姜婉：刚看到一则笑话，觉得很有趣，分享给你，希望也能够令你快乐加倍。
    ……
    后面连着几天，姜婉拿他当空气，姜策每次看到她都是欲言又止。
    这种情况维持了有一周，姜策率先低了头。
    姜策到底还是没办法向一个孩子承认自己的错误，只是让律师拟了一份承诺书给她，他名下的所有财产她是唯一继承人。
    她还给了他几张纸。
    姜策不明所以地接过，在看到里面的内容后，心头一跳，难以置信盯着她。
    是抑郁症诊断书。
    还有暴食症。
    下面的几张是她的成绩单。
    “那种一个人躺在房间里静静等死的滋味，我比谁都清楚，可是一想到我死了以后，你和母亲就会很快忘了我，心底的不甘就在不断的放大，我会让你和母亲都看到，我比他们更优秀，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包袱一个累赘，一个多余的人。”
    姜策难以维持表面的冷静，拿着诊断书的手指抖动，“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做累赘……”
    姜婉扬起手中的承诺书，“不重要，我有这些就足够，它能给我足够的安全感，即便没有人喜欢我，我也会活出自己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