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启文开着车，一路上都听着旁边的李阿姨在念叨。
    她一会儿说赵露露和她老公的事，一会儿说她亲戚朋友的八卦，一会儿幻想着去老小区会受到邻居们热烈欢迎的场景。
    言启文以前去过一次赵甜甜他们一家住的老小区，那是和赵甜甜一起刚开始约会时，他送她到她家楼栋附近。
    后来赵甜甜带他见父母，是把她父母约出来和言启文在餐厅见的。
    真正去赵甜甜父母家，已是他们搬到半山别墅区后。
    现在，好多年过去了，他对赵甜甜以前家的具体地址已经忘了，那老房子周围不少地方拆迁和重新修建了小区，他开着车也找不到路，只有用导航。
    快要到以前的家时，李阿姨才注意到言启文在用导航，她诧异地看了言启文一眼，说道：“咦，甜甜，你怎么用导航呀，你在那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又是本地人，不至于连自己住过的地方都找不到吧。”
    “噢，老城改造嘛，好多路都重新修了，之前有些路是单行道，我怕开错道了被罚单。”言启文接话道。
    他知道李阿姨不会开车，她也不了解老城改造后新路的布局，连忙撒了个谎应付过去。
    李阿姨听后的确没说什么。她从包里拿出一面化妆镜，开始照着镜子。
    言启文觉得李阿姨近六十岁的人，保养得还是不错的。
    她皮肤状态看起来不太像六十岁的人，年轻时她是跳舞的，一直注重身材管理，所以到现在身材都没变形。
    不过她化了浓妆后，看起来挺怪的。加上有时说些尖酸刻薄的话，给人感觉就是这位大妈少打交道为妙。
    很快，言启文开着车来到一处老房子居民区。
    这里的房子全是九十年代修建的，没有电梯，最高六七层的楼房。楼房的外立面是灰白色，看上去已有年代感。
    言启文看到这种房子，立即想起了自己在月城的家。
    来到这里后，恍然之间，他就像回到了自己青少年时代。有一种熟悉的情怀。
    这里的房子几栋楼围成一个院，院门是一道铁栏杆门，院门边一个小屋子里，有一位大爷在当门卫。
    各栋楼房挨得比较近，院落里没有什么小区景观，就是几棵树，几丛低矮的灌木，也没有停车场，这里的车都是停在院子里的。只有几个停车位。
    言启文把车开入了一处院落里，好不容易找了块空地停了车。
    待他和李阿姨下了车后，李阿姨就站在车边，打量着院落内的景物。
    她感叹一声，“唉，这么多年过去，这里还是老样子。院里都没有几辆小车的。还是我家女儿争气。有车，而且还是豪车呢。”
    言启文听她那样说，顿时无语。
    他曾听赵甜甜说过她家以前住的是单位上的房子，也就是他现在来的这栋居民楼里。
    赵父是一家钢铁厂的领导，那些年，因为基建很红火，所以钢铁企业效益是不错的。赵甜甜读书的时候，赵父就分到了一套三室一厅。他们家在这里住了许多年。
    其实九十年代，这里的房子是不错的。
    位置在老城比较中心的地段，算是魔城比较好的居民住宅区。不过时间久了，新城被开发出来，房子旧了，自然就算不上多好的房子了。
    其实这里的居民也不是李阿姨说的买不起车。因为老城的小区不少在修建时，没有规划停车位。就算买了车，在这样的小区里也不方便停车。
    所以买车倒成了一件麻烦的事情。
    这里的私家车都停在主路边的停车道上，要不然就是居民区外的一座停车场里。
    不过，院落里的自行车，单车还是挺多的。这种出行，经济节能实用，很受老小区居民的喜欢。
    李阿姨刚才那一说，又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言启文清楚，李阿姨搬离这里去别墅区并不是long long ago，也不过几年光景的事。
    “妈，我们是要上楼去吗？”言启文问道。
    他见李阿姨继续站在车边动也不动觉得她很奇怪。这么冷的天气，也不至于一直站在这里摆pose吧。
    李阿姨看了一眼言启文，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再等等，等会儿她们就要出来了。”
    “她们是谁呀？”
    “咦，你忘了吗，妈退休后，每天都在院子里跳舞。和我一起跳舞的那群阿姨呀。”
    言启文这才明白李阿姨的别有用心。
    她是打算故意在她的舞蹈队友前显摆吧。
    “今天是大年第一天，可能很多阿姨都不在这里？回老家过年去了吧。”言启文说。
    “她们应该都在的，别忘了，我们这老小区的人几乎是魔城本地人，很少有回老家的。要新城那些小区才是各地来的外地人。今天新年第一天，出门走亲戚的并不多，她们肯定会下来的。”李阿姨说。
    话音刚落，言启文则见一群穿着各色亮丽衣裳的阿姨们，从院落的各楼栋楼梯口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待她们来到院落中间，迅速地排列好队伍，然后打开音乐播放器，开始跳起舞来。
    言启文注意到李阿姨两眼一直盯着领舞那位穿着红衣服的阿姨。
    好一会儿，她有些酸酸地对言启文说：“现在居然是张阿姨在领舞。以前我领舞的时候，她可是我的跟班呢。”
    “妈，你已经搬走了，这里肯定有人来替代你的位置，不能群龙无首吧。”言启文说。
    “那是。我现在过去和她们打个招呼呀，她们看见我会很兴奋的。”李阿姨说这话时，目光灼灼。
    很快，李阿姨就朝跳舞的那群阿姨走了过去。
    言启文看着她走到领舞的张阿姨边上，对她挥挥手，然后又对跳舞的人群挥挥手。
    然而，这群跳舞的阿姨看见李阿姨时，好多人都像不认识她那样，看了她一眼，继续跳着她们的舞。
    言启文看着这一幕，都替李阿姨感到尴尬。
    不过，领舞的张阿姨还是对李阿姨挥了挥手，点了点头，她把音乐声音关小了，停止了跳舞。
    身后跳舞的阿姨们见音乐被关了后，不少人脸上都显出不悦的神色。她们都站在原地，并没有上前来和李阿姨搭话。
    领舞的张阿姨礼貌地对她说了一句，“李姐回来了啊。”
    李阿姨立即说道：“是呀，我女儿陪我回来的。来看看大家呢。”
    她说着，手特意指了指言启文站的方向。
    张阿姨顺着李阿姨的手指的方向看了过来，看见了言启文和他身边的车。
    不过她的表情很淡漠。接着，她转过头对李阿姨说：“李姐回来好好玩吧，我们要继续跳舞了。”
    张阿姨说着，重新把音乐开启，身子随着音乐的节奏扭动，而她身后的阿姨们，也被张阿姨带着，眉飞色舞地跳着舞。
    言启文看在眼里，真是替李阿姨感到难堪。
    李阿姨本来想在这些阿姨面前显摆一下，她以为她有钱了，衣锦还乡，人家就会簇拥着她，讨好着她。
    只是这些老邻居们对李阿姨的到来，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热情，在她们眼里重要的事是跳舞，至于李阿姨，就像一阵空气。
    这也没法，其实人都是关注自己的，更何况，李阿姨又不是什么大牌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