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母未想她会把话怼到自己脸上，气红了眼。
曹夫人拍了拍韩母的手，站起来道：“明氏，你就是这般同长辈说话的？你们明家真是好教养！”
明芙垂眸，淡淡道：“若你所谓教养只是一味隐忍委曲求全，那我明家确实没有。”
“好一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把没教养竟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我们明府教养如何有待商榷，可曹姨娘是如何又变回曹姑娘的，屋中谁人不知？夫人来我们伯府三番两次撒泼耍浑，又有何脸面提教养一词？”
曹月棋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样瞧着明芙，“你，你敢如此对我母亲讲话？她好歹是长辈，你怎能如此无礼？”
“你要果真心疼你母亲，今日便不该无故生事。”
听到无故生事几字，曹月棋面色一沉，“你在说什么？”
明芙心笑自己怎会与她争执，轻笑一声后准备离开，却听曹月棋道：“慢着，你今天顶撞夫人，又辱我母亲，难道就想这样走了吗？”
“放肆！这里是伯府，我家奶奶要如何还轮不到你管！”
明芙摆手，沉香退至身后。
“依曹姑娘之见，我该如何做？”
曹月棋看着明芙，掷地有声：“自然是向夫人和我母亲赔礼道歉。”
“……”
明芙怔了怔，一瞬不瞬地瞧了曹月棋片刻，转身走了。
“站住，你今日必须同我母亲道歉！”曹月棋不依不饶，快走几步追上明芙，抬手便朝她脸上扇去。
沉香本欲推开曹月棋，不想她动作太快，刚上前挡在明芙身前便被曹月棋一掌掴在脸上。
沉香脸上登时起了五个红指印。
明芙眼色一黯，抄起手边冷茶直接泼在曹月棋的脸上。
茶汤顺着发丝垂落面颊，茶叶沫子挂在玉蟾折桂耳坠上，面上精心打扮出来的妆容尽毁，说不出的狼狈。
曹月棋面色惨白，便是在韩府做姨娘最落魄的那段时日都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经历这般羞辱，曹月棋一时连哭都给忘了，愣愣站在原地。
明芙放回杯子，对着曹月棋淡淡道：“如果不是你一心想嫁进伯府，与我争这个二奶奶的位子，你母亲也不必如此苦心为你经营打算，自然也不会在别人家受此等委屈。说来说去，你母亲有今日，你该怪自己，而不是怪我。”
“明氏！”曹夫人忙上前帮曹月棋擦脸，瞪着明芙恨不得吃人。
明芙目光一瞥，但见韩时正陌生地看着自己。
她眸光坦然与他相视，丝毫未有解释或收敛的意味。
曹家母女今日利用韩母护子心切，刻意挑拨，想趁着曹家有恩之时对她更生厌恶。
她们的手段并不高明，甚至算得上卑劣，明眼人一看便透。
她若懂事些，便不该闹这一场随了她们的意。
只是，曹府的人三天两日的来闹，她要懂事到何时才算是个头儿？
倒不如干脆痛快地了结。
这样想着，她眼中竟生出释怀。
明芙淡漠收回视线，可意外地，韩时拉起她的袖子，“我们走。”
“不许走！”曹夫人暴跳如雷，眼见拿明芙没法，便将矛头指着韩母道：“当着我的面便敢对我儿下手，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还不知明氏如此歹毒！好姐姐，你们伯府就是这么管教儿媳的？”
韩母早已面色铁青，气得手脚发麻。
如今因自家的事被人指着鼻子骂，连舌尖都泛起了麻意，“我未看出你明氏竟如此威风，从前的温良恭顺原都是装的，厉害起来竟比那宋氏丝毫不差，罢了罢了，我家这两房媳妇忤逆起来一个赛一个的厉害，做婆母的被欺辱到这个份上，我倒不如死了算了！”
“姐姐别在这里要死要活的，要说错，也是明氏的错，我只问你，今日明氏这般辱我女儿，你打算如何处置？”
曹夫人咄咄逼人，她已经把话递到这个份上，若谢氏这次接了她的茬，趁此机会让韩时与那明氏和离。
那她月儿今天的委屈也不算白受。
“我……”真到了做决定的时候，韩母忽然想到之前回谢府时祖母的叮嘱，心中不由生起几分忐忑。
曹夫人见她欲言又止，知她是还未下定决心，冷冷笑着道：“好姐姐，你家大爷虽回来了，但我听我家老爷说这案子刑部还未抓到真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
韩母闻言一怔，盯着韩时。
韩时敛着眼神，未与韩母对视。
在韩母的眼里，韩时的回避显然是验证了曹夫人的话，“怎么会……”
韩母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瑟瑟发抖的韩录，不管如何，她都不能再让韩录进大狱，否则跟要了他的命有什么两样。
“明氏忤逆婆母，伯府……”
“住口！”
韩老夫人拄着拐杖，在地上连敲了好几声。
在场人都朝着沉闷的敲击声处望去。
韩老夫人阴沉着脸，拄着拐一步一步走到韩录身边坐下。
她叹息一声抬头，满眼失望地看着韩母。
她自年轻的时候就不喜管事，也不爱揽权，韩母嫁进伯府时又精明干练，所以她早早就把管家之事交到韩母的手中。
胸口闷地喘不过气，韩老夫人握着拐杖的手一紧，粗喘了一声。
她知儿媳最近与曹家亲近，是宫中太后的意思，她心里虽然不认同韩母的做法，但知她的为难处，便也不曾太过干涉。
要不是今天事情闹到这般地步，她也不会插手。
“曹家的，回去吧，我们这里有些家事处理，留着外人在，我这张老脸实在难看。”
临门一脚事就要城了，半路跳出来个老太太。
曹夫人神色不悦，“老太太，你家晚辈如此顶撞长辈，你还要向着她说话不成？”
韩老夫人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今天的事情是因何起的，我们都心知肚明。曹中丞这次救了我家这个小混账一命，是我们伯府欠你们人情，以后肯定要还。但要你们母女要是执意参合我们伯府的家事，非但今日的恩没了，往日的情我老太太也念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