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不到一天，玩家们总觉得南宫家上下都有种莫名奇妙的分裂感。
昨日婚礼请的还是西式的牧师，今日葬礼请的却是东方的住持。
还有现在。
明显是基督样式的墓地，却回荡着木鱼和《往生咒》。
像大厅那幅全家福油画前摆着的佛像一样突兀。
但住持的声音有力而坚定，木鱼一下一下的敲击竟将两方文化融合在袅袅的佛经中。
南宫兄弟和童话站在住持和年轻僧人身后，双手合十，跪在莲花蒲团上。
玩家们无需跪着，但也要安静地站在南宫夫人墓前，直到超度仪式结束。
“感受如何？”某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
唐境泽不知何时站到了程落身旁。
还是那身侍者的服装，只是青年过于出色的面容显得这身更像是什么制服诱惑。
“什么感受？”
“和队友相处的感受。”
夜凝在唐境泽走近程落时贴心的走远了些，给了两个人一些说话的空间。
“你是什么语文老师吗？总要问我什么感受。”
程落：“感受一般。”
“人不错，就是脑回路有点过于清奇。”
所以有时候连她都不太能跟上这姑娘的奇奇怪怪的想法。
唐境泽说：“是吗？可你看起来挺高兴的。”
程落掀起眼帘：“高兴？”
唐境泽肯定的说：“高兴。”
“而且看起来昨晚睡得也挺好的。”
清风抚动少女眼角的碎发，红宝石的瞳眸望向远方。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嘛。”
银白青年没有否认。
“因为我一直想让你体验并获得更多的感情，程落。”
在第二副本还未开始，就劝说她去结识别人，组建一个她自己的团队。
原因只是因为，让她去体验并获得更多的感情。
“为什么？”程落问道。
这些与他们之间的契约毫无关系。
银白青年侧过身子，向她伸手。
她眼睫微微一颤，
她以为他要像之前一样抚摸她的脸。
她没躲。
她变成陨石边牧时也没少碰她的脸。
《往生咒》虔诚的念诵和清脆的木鱼声中，唐境泽只是略略擦过她侧脸柔软的皮肤，将她垂落在一旁的发丝别在耳后。
“因为你需要，程落。”
……
宋衫影悄悄走到刘谷身边。
“昨晚睡得不错？”
刘谷微微张口，但又抿了抿唇。
“还好。”
他昨晚一晚上没有睡，挨到了七点钟，简单收拾一下吃了早饭后匆匆出门。
脑海里思绪太多，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后半夜就干脆坐起来。
他其实有很多想问的，然而话到嘴边，却又被他自己生生咽下去。
宋衫影问：“你有想好今天验谁吗？”
“……还没有。”刘谷侧脸看他：“你有什么推荐的人选吗？”
既然这么问他，刘谷猜他大概率是有想验的人。
果不其然，宋衫影报了两个人。
然而这其中没有程落。
刘谷有些意外。
“你……不验程落吗？”
宋衫影很注意程落，这一点人人皆知。
不论是进副本前拍卖会的两次邀约，还是进副本后时不时的主动搭话。
“不需要，大约能猜到一些。”宋衫影说道：“而且，我还需要验证一下我的猜测。”
“毕竟如果猜中了，会有些麻烦。”
刘谷在一旁不吭声。
他总觉得，宋衫影没多久就会猜到程落的真实身份。
而且不是那种笼统的好人狼人，而是更具体的身份。
程落就是这样，和他没聊多久，就猜到了宋衫影是守卫。
这两个人很奇怪，某些地方颇为相似，却又势同水火，像比赛一样，一方做了什么，另一方就一定也要赶超过去。
程落既然已经知道了宋衫影的身份，他觉得宋衫影很快也会知道程落的。
就像无形中的一种平衡。
不过说到身份……
“那个，我想问一下，”刘谷踌躇着，终于还是问道，“昨晚，你守护了我吗？”
宋衫影看向他：“你怀疑我守卫的身份吗？”
刘谷摇摇头：“我验过你，你是好人。”
“我只想知道你昨晚有没有守护我。”
宋衫影比刘谷要高半个头，身形压制下，刘谷有些退缩。
但也只是有些。
“昨晚有人敲你的门吗？”
“……没有。”
“那便是了，”宋衫影微笑道：“没有一个好人会放弃预言家的。”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刘谷看着他，“你昨晚守护了我吗？”
他在兜圈子，以文字游戏来逃避正面回答。
刘谷其实有些害怕宋衫影。
原本让人心安的运筹帷幄在被程落揭开冰山一角的黑暗后变得让他忌惮。
然而人就是这样，第一步永远是最难迈的。
一旦迈出了第一步，第二步和第三步就会驾轻就熟。
所以一旦开了口，就算有些害怕宋衫影，他也敢接着问下去。
宋衫影欲要离开的脚步停在原地。
“你今日似乎比往常要执拗一些。”
刘谷胆子不大，就连夜间审判都是宋衫影在背后他才敢站出来。
宋衫影一直觉得刘谷是个很好用的棋子。
身份重要，但本身能力不强，性格也不强，很好掌控。
让他往东不敢往西。
所以今日的追问倒让唐境泽颇为意外。
“我只是有些不安。”刘谷说，“我很没用，我知道，所以我才更想知道一个准确的方向，知道我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所以才想知道，你昨晚有没有守护我。”
“我想亲口听你说出来。”
他会怎么回答呢？
宋衫影长身而立，镜片反射的弧光下，面容依旧儒雅绅士。
“除了你，我还会守护谁呢？”
“别想太多。”
宋衫影的回答在他耳边震耳欲聋。
原来如此。
原来真的像程落说的这样。
如果他被放在天秤的另一端。宋衫影一定不会选择他。
现在想想，他说让自己加入他的团队或许也是假的。
他需要的是刘谷预言家的身份，但不是刘谷这个人。
“如果验到了这两个人的身份，记得及时告诉我。”
“方便我选择合适的好人加入我们的团队。”
谎言有时像是迷障，深陷其中难以突破。
可一旦突破，谎言便脆弱的不堪一击。
“好。”刘谷说。
他的眼神已不再迷茫。
……
十点半，超度仪式结束。
两个半小时对每天打坐的住持和年轻僧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两位久坐办公室、去哪儿都坐车的总裁来说，还是颇为吃力。
让人意外的是童话。站起来时姿态从容，似乎没有因为长时间跪坐导致腿部酥麻。
三个人中，她也是最虔诚的那位。
住持念经时她也会跟着一起念诵《往生经》，一字不差。
南宫风致说童话喜爱礼佛这事确实不假。
超度仪式结束后，童话走上前和住持还有那位年轻僧人说话。
也不知南宫风致和南宫林同两位说了什么，他们决定同留在南宫别院，直至婚礼结束。
夜凝悄悄拿手肘捅了捅程落，下巴往南宫风致的方向抬了抬。
南宫风致一脸阴郁的看着童话和年轻僧人聊着什么。
“……又嗅到八卦的味道了？”
那位年轻僧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作为总裁文里的npc，容貌自然不俗。眉目英俊，更因修佛更多出了几丝超脱的神性。
童话和这位年轻僧人聊了许久，柔美的女子眼角温柔，时不时会翘起嘴角微笑。
看到童话许久未在他面前展现出的温柔笑容，南宫风致的脸更阴郁了几分。
夜凝道：“看到了吗？四角恋。”
程落：“……”
不得不说，夜凝用词还是很精准的。
三个人里多了一个人，三角形里多了一个角。
“四角恋，正方形吗？”
“也可以是长方形。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图形，所以三角恋也应该是最稳固的。但是四角恋更刺激。”夜凝评价道。
程落：“……？”
三角恋……稳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