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振云刚想说“还是小雪疼我”，眼睛余光却发现江若萍跟在后面，便说道：“行，我听你的！这几天你就过去一趟吧，我叫上高元甲和郑敬仁一块，咱们分析分析，问题出在哪！”
    姜雪也注意到了江若萍，笑了笑说道：“后天下午应该没有安排，要是没有临时会议什么的，我就过去。”
    “行，我等你！”苏振云一脸正式的样子，还伸出手跟姜雪道别。
    姜雪想笑，但还是伸出手握住了苏振云的手。
    当着这么多人，实在没法做小动作，一会又要跟着江若萍走，也没有单处的时间了，苏振云只好挠了挠姜雪的手心。
    这么低级的事，放在平时他是绝不能干的。
    姜雪也不喜欢这些，要是别人的话，她会非常反感，但是苏振云这样，还是在人群中，她又觉得很有意思。
    在人群中，做点只有两个人才知道的事，有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跟着江若萍下楼，苏振云心里暗自叹气，自己还劝郑敬仁离这项工作远一点，现在可好，估计自己倒被沾上了。
    今天来开会的都是各县区的局长和分管副局长，而江若萍却带着自己来，恐怕是要把这个活压给他了。
    果然，一上车江若萍就说道：“回去后，你给高元甲和郑敬仁商量一下，尽快拿个方案，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扭转这个倒数第一的局面！”
    说完，又重重地补充了一句：“太丢人了！”
    苏振云本想在车上跟江若萍说说有关出台规模化养殖政策的事，可是见江若萍心情不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同样的事，同样的人，心情不同，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以前苏振云当局长时，只要是主动去给市长汇报，每次都要从市长秘书那里得到确切的情报才行动。
    比如市长刚被省领导表扬，比如市长很看重的一项工作刚取得了重大进展，凡是有诸如此类的情况，你不管去要钱也好，要人也好，都会有比较好的结果，哪怕是你平时不敢去汇报的坏消息，这种时候往往也会不被批评，即便挨批评，也会轻很多。
    反之，领导刚被训，心里正窝火，你却往枪口上撞，那狗血喷头有时都是轻的。
    回到单位，郑敬仁又没在。
    快下班的时候，郑敬仁回来了，额头靑了一大块。
    “怎么回事？”苏振云问道。
    “没事，磕了一下。”郑敬仁说道。
    “说实话！”
    “今天去抽检的时候，摊户不乐意配合，发生了点口角和推搡。”郑敬仁闷闷不乐地说道：“苏哥，怎么办呢？我这几天去抽检了不少，基本没合格的，罚也罚了，没收也没收了，可还是起不到效果，再抽检还是照样不合格。”
    “而且.......”郑敬仁有些欲言又止。
    “而且摊户越来越不配合了是吧？”苏振云说道。
    郑敬仁抬头看了一眼苏振云，闷闷地点了点头。
    “你除了罚款就是没收，谁能配合啊！”苏振云问道：“要是你，你会配合？”
    “可是他们的不合格啊！不合格就应该没收罚款啊！”郑敬仁有些不解地望着苏振云。
    “明天你跟我去乡镇一趟。”苏振云说完出门去市场买鱼了。
    第二天，苏振云来到单位已经九点多了。
    “苏哥，咱们去哪个乡镇？”郑敬仁早就等急了。
    “去你熟悉的，觉得不错的养猪场转转。”苏振云对郑敬仁嘱咐道：“去了你就当哑巴，介绍完我之后，就站在我旁边，一句话都不要说！”
    “好！”郑敬仁尽管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点点头答应。
    临走前，郑敬仁还特意给苏振云泡了杯茶带着，苏振云摆摆手让他放下了。
    黄北区目前并没有大型养猪场，两个人转了四五家中小型的，大多在几十头左右。
    每到了一个场里，苏振云就叼着烟跟人家聊天，或者斜靠在椅子上，或者斜靠在床上的被子上，有时还将脚放桌上。
    第一家养猪场是在村头的一个院子里，卫生条件很差，除了臭气以外，桌上、床上、地上都有一层薄薄的饲料粉末，散发着鱼腥的味道。
    养殖户喝水基本都是个大搪瓷杯，招待客人大多都是用碗。
    养殖户给苏振云递过碗时，郑敬仁差点就想阻止，他知道苏振云是个讲究的人。
    不过他想起了苏振云的嘱咐，让他一句话都不要说，便忍住了。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苏振云接过就喝了几口。
    苏振云尽管是第一次到养殖户家中，但聊的气氛不错，从现在仔猪的价格，到玉米、鱼粉、豆粕的价格，再到这几天毛猪的行情，一直聊到了哪家的饲料好。
    “现在市场上，瘦肉和肥肉价格相差不少呢！猪贩子收猪的时候区别大吗？”苏振云很自然地问道。
    “大啊！怎么不大！”养殖户说道：“凡是添了瘦的灵的，一斤能多卖三毛钱！”
    苏振云问道：“咱们刚才聊的价格，就是添加了这个灵以后的价格吧？”
    养殖户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郑敬仁瞪大了眼睛，刚要说话，被苏振云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敬仁，你站门口去！”
    “我，我可没加啊！”养殖户明显有点慌乱：“领导，你们可得相信我！”
    “我们当然相信了，而且，我们今天来不是检查，就是了解情况。”苏振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按照刚才说的饲料价格和毛猪价格算了笔账，如果不添加的话，基本就不赚钱。
    “可不是嘛！”养殖户叹口气：“赶上好的行情还行，现在这行情，一头猪也就赚五六十块钱，要是不添加的，也就刚够成本，万一有个小病小灾的，肯定赔钱。”
    苏振云点点头，又扯到了其他的事上又聊了半天。
    从养猪户家中出来后，苏振云对郑敬仁说道：“第二家，你主聊。”
    “我聊？”郑敬仁愣了一下。
    “记住，第一，不能表现出有任何的嫌弃，你要穿的人五人六，夹个包带个水杯，站在屋里跟人聊，什么实话都听不到，要表现得你就是这里的人，越随意越好，想听实话，就要和他们打成一片。”
    （随着时代发展和社会进步，现在养殖户的生活也提高了很多，对生活质量要求也高了，现在再这样做就容易引起反感，但是那个时代，确实如此）
    “第二，暂时抛开道德和法规，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问题。记住，你只是工作，他们却是一家的生计，是老人的看病钱和孩子的上学钱，不要带着道德和法规的要求去评判，那个是回去以后制定措施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