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爷爷凶不凶？”
    池秋影又想到一个问题。
    这个慕爷爷她好像有一点点印象，姐姐离开的那天他见过，好像不是脾气很好的人。
    池秋影记不太清楚了。
    慕柳笑着说：“爷爷人很好的，不凶，他很和善的。”
    “是吗？我记得……我可能记错了？”池秋影迟疑着开口。
    慕柳也没想到她对爷爷还有印象，仔细想想，小影和爷爷的见面好像确实不愉快。
    “那你记得你咬了爷爷一口吗？”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池秋影：“？”
    “！”
    “什么？”
    池秋影站了起来。
    慕柳又拉着她坐下，“就是我跟爷爷走的那天，你咬了爷爷一口，忘记了吗？”
    “啊？”
    池秋影尴尬了。
    她记得那时候她不想让姐姐走是闹得挺凶，那位慕爷爷人应该是不怎么友好，但是？怎么？自己怎么还咬人呢？
    “真的吗？”
    池秋影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咬人……也许…吧？
    “对，是真的。你不让爷爷带我走，抓着他手就咬了一口。”
    慕柳对这些细节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记得那天小影咬了爷爷的手，被院长抓着一把甩开。
    小影很快爬起来又追过来，又被院长按住，被钳住了双臂的小影踢踹着院长，然后院长俯身对小影说了什么，小影就安静了，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离开。
    慕柳忘不了小影看着自己离开的神情。她透过车后玻璃望向小影，小影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车子开远了，看不见了，慕柳还是向那一方望着……望着……
    “小影，那个时候院长对你说了什么？”
    她不知道那时候院长对小影说了什么话才让她安静下来，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嗯？院长？说什么了？”
    池秋影还在震惊于自己咬人这件事情，难以消化，没反应过来慕柳问了什么。
    自己真的咬人了？
    池秋影又站起来，颇有些不自在地在慕柳面前来回走了两步。
    “姐姐，我真的咬人了吗？”
    慕柳又是一声轻笑：“你那个时候才几岁，小孩子惹急了会咬人很奇怪吗？”
    “不是！那…我…我不是……”池秋影尴尬得说话都磕巴了。
    “谁打架动手又动口啊。”
    终于憋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慕柳干脆也不坐着了，站起来拉着池秋影的手，温柔地说：“不是打架，是小影被欺负了，被欺负了就要反抗，不能任由别人欺负，小影没有做错。但一定要量力而行，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姐姐……”池秋影脸都红了，撇嘴，嫌弃自己。
    慕柳希望她永远能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看着脸红的妹妹，慕柳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小影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说是拍，可能用抚摸二字更为合适。
    “我知道了，姐姐。”池秋影脸更红了。
    “姐姐，你刚刚问我什么？”
    池秋影想到姐姐刚刚好像问了什么。
    “没什么，小影，就是问问你现在的院长好不好。”
    她一直想知道当年的院长说了什么，会让她心爱的妹妹有那样空洞绝望的神情。但看着现在的小影，她突然不想知道了，何必再去追问那些不好的回忆，至少小影现在好好的，这就够了。
    但池秋影明显是听到刚刚的问题的，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哦，你说那个讨厌的院长啊。”池秋影想起来了。
    “他说他已经把你卖出去了，但是如果我闹得这家人生气不带你走了，那他就把你卖到更远的地方去，让我永远都见不到你。”
    这句话她倒是没忘，池秋影很诚实。
    慕柳捏紧了拳头，胸口剧烈起伏着。
    “姐姐，你在生气？”
    “我只是当时被他吓唬住了，后面我也没相信他。姐姐不要生气了。”
    池秋影捏了捏慕柳的手。
    慕柳松开了拳头，心绪难平。
    卖了？那个院长当时是怎么恐吓自己的，也是说如果她不乖乖上车跟人走，他就会卖了她的宝贝妹妹。谁都知道被他卖出去的孩子没几个有好下场。
    那个魔鬼一向擅长对人威胁恐吓。
    “姐姐，那个变态是不是那时候也吓唬你了？”
    见慕柳不说话，池秋影就明白了，于是冷哼一声：“那个死变态。”
    如果没被威胁，慕柳怎么可能会那么顺从的离开。
    “真可惜，他已经死了。”池秋影语气冰冷地说出这句话，她很难控制住对这个人的恨意。
    “小影……”慕柳心里有点慌，害怕那个魔鬼对小影做了什么。
    “别担心姐姐，你知道的，那个死变态，他喜欢男孩子。”
    说完这句话池秋影沉默了好久。
    慕柳也没再开口。
    那个变态，当年的暖阳孤儿院院长，他喜欢男童。
    孤儿院的女孩子一般都是买家联系好了直接来带走，是真正意义上的卖了。那个变态的客户往往是一些有特殊需求的群体，有专门的人联系，谈妥了价格就带人走。
    只有极少数人是真的想领养一个孩子的。
    慕柳无疑是幸运的。
    所以池秋影会感激那位慕爷爷，是他带姐姐远离了那个火坑。
    池秋影又想到了白落。
    孤儿院的男孩子也会有买家，在买家上门之前，那些孩子没一个能逃脱那个变态的毒手。
    借慈善的名义，坑害了多少无辜的孩子。
    那场大火，就是几个男童不堪忍受奋起的反抗，用最极端的方式。
    他们计划好要用他们全部人的生命去埋葬那些肮脏。
    白落所在的宿舍里其中一个人就是计划者之一。
    他们偷开了发电机房的门，各自装了几瓶汽油回到自己的宿舍，有人从外面偷偷锁上了所有房间的门。
    然后按照约定的，偷来的汽油洒在了他们自己身上和宿舍里面。
    白落是被玻璃瓶摔落的声音吵醒的，他看着自己的室友点燃了火，向他炫耀着他们的计划多么完美——对，完美。他们要把这个肮脏的地方完美的埋葬。
    疯了！
    白落想跑，才发现门被锁上了。
    宿舍的人全醒了，哭喊着奔向门边试图逃出去。
    全身燃烧着火焰的室友朝他们扑来，一片混乱。最后只有年长一些的白落逃脱了，房门被打开的时候其他的室友已经跑不了了。
    而池秋影所在的宿舍一共有六个人，是年龄较小的孩子男女混住的一间小宿舍，那是宿舍环境是最差的一间，由于年久失修连门框都有些松动了。起火的时候宿舍里池秋影是最先被吵醒的，随后叫醒了其他的室友，一整个宿舍的人合力连带着门框一起撞开的门。离起火点较远，又正好是这样的一扇门，所以才能几个孩子顺利地逃出来。
    白落说他们宿舍都是幸运的，池秋影也这样认为。
    白落说自己也是幸运的，因为他也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了。
    但他们又不一样，白落拼了命逃出来，只是为了不死在那里。反正他早就不想活了，只要不死在那个地方，只要能逃出去，死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只要能离开那个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