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山精诅咒 理清思路
作者:再生花   女法师手札最新章节     
    贺茂野田的虚空影,化身青烟冲出静心堂,对我嘲笑道“你是抓不到我的。”
    我紧追他的脚步,快步上前,惊得在场斗法的其他道友,都停下手观望。
    紫袍天师仍旧坐在安全区不言不语,贺茂野田的本体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全部修为注入到虚空影身上,他控着虚空影,犹如自身亲临,健步蹿跳在丁宅的各个空间。
    我追的筋疲力尽,心想着,论修为她远远不及贺茂野田,如果他就这么一直耗下去,我是根本一点办法也没有,所幸的是,就在这时候,紫袍天师用腹语,越过丁宅上空的地灵罩,传来了一句话“山不是山,山亦是山,水不是水,水亦是水,见山见水,见水见山,天道循环,万宗归一。”
    我停下脚步,仔细思索了一番,恍然大悟,举起祖师剑就冲着安全区奔了过去,没错,贺茂野田的本体就在那里,不管他注入多少修为到虚空影中,本体才是最有效的控制者,擒住本体,就等于抓住了虚空影,如果下手再狠一点,还能逼得贺茂野田当场就写个“服”字,这么浅显的道理,我这个局内人,刚才怎么就一点也没想明白呢,还白白折腾了这么久呢。
    想到这里,我立马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安全区,把剑锋架在贺茂野田本体的脖子上“贺茂野田,把小白还给我!”
    贺茂野田的虚空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即刻转身利索的奔向安全区。
    就在他赶到安全区的边缘的时候,又忽的停下了脚步,犹豫了片刻,然后慢慢的放开紧握在手中白翩跹。
    安全区顿时安静了下来,贺茂野田的本体向上腾起,漂浮在半空中,闭上双眼,张开双臂,像抽离魂魄一样直冒青烟,不消一会功夫,虚空影的修为就减去了大半,落回地面,我见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形,在眼前晃动了几下,贺茂野田的本体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一个拨弹,把我连带抵在他脖动脉的祖师剑,震退出几米开外。
    我后退闪躲,撑着弓箭步后滑了一小段,好不容易站定下来,就对上了贺茂野田那杀人的目光,他勾起一抹放肆的微笑,说道“文淇法师,好谋略啊。”
    我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把白翩跹收回香囊,迅速捡起地上的祖师剑,与贺茂野田对视了好一会,才回应道“彼此彼此。”
    紫袍天师此刻也微微睁开眼睛,看向贺茂野田,说道“贺茂先生,既然人已经出了斗法场,那子虚观刚才斗法的成绩就不能作数,权当他们自愿退出比赛,你看如何?”
    贺茂野田收起狠辣的目光,皮笑肉不笑的回复了一句“就依天师所言。”
    与此同时,还在斗法场的钱莱,被一阵强风卷起,“嗖”的一下拉回了安全区内,他还在纳闷自己为什么从天而降的时候,我立马接过他手上的山精,头也不回的快步转身离开了现场。
    贺茂野田的葫芦里冒出一团黑雾,伏在他耳边说了两句,又隐了下去,紫袍天师不经意的甩了甩手,在我们的身后下了一道符咒,紧接着我们走出丁宅,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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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水坳的夜晚特别安静,家家户户闭门的时间很早,走在街道上空空荡荡,皎洁的月光洒在松软的小路上,与偶尔亮起的路灯交相辉映,阵阵清风吹过路旁的野草,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我拖着山精走到了仙鹤观前,站在观口尚有余温的香炉前,一点点解开捆着山精的法绳,问道“刚才在梦境里还有些事情没有说清楚,我可以解开法绳,但你先别急着离开,你仔细回忆一下当年的情况,想想当年你在山间游荡的时候,到底是被什么人给带走的。”
    白翩跹也探出脑袋,贴着我问道“它不是被困字符逮着的吗?”
    我看了看山精,又看了看白翩跹,回答的模棱两可“应该,也不完全是。”
    白翩跹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的表情“不完全是?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在香炉四周起了个法阵,把我们隔绝在内,继续问道“当年的情况,你能在描述的具体一些吗?”
    山精扭了扭被松开的手腕,低头摩挲着手上的疤痕,回忆道“那是一个秋天的下午,我像往常一样在山间游荡,想寻找一些提升修为的植物,突然,我被一阵气味吸引,不知不觉的走一个山洞前,发现里面开满了罕见的冥界之花,我一时激动没多想就冲了上去,可谁承想半途却杀出一个浑身穿着盔甲的将军来,把我追的四处逃蹿,无奈之下,我只能藏身在一处荒废的破庙里。
    可能是破庙里的阴气掩盖了我身上的气息,那个凶恶的将军没能找到我的藏身之处,我就安静的在里面等了很久,直到夜黑风高的时候,才慢慢走了出去。
    我本以为自己就此逃过一劫,可却不知道这是另外一个悲剧的开始,我记得当初走出破庙的时候,我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嚯嚯的磨刀声,钢刀摩擦切搓了很久,也越来越响,让我毛骨悚然了好一会,我不敢扭头看,只是本能的拔腿就向前跑,可没跑一阵,身体却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定定的站在原地。
    我害怕极了,慌乱中注意到自己的脚踝上缠绕了一个粗壮的树藤,我弯下腰准备掰断树藤,可还没来记得行动,就被树藤猛的一拽,拖到一个黑漆漆的封闭空间里,当时的我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几乎昏厥,模模糊糊中就见着一个黑影,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我使劲睁开眼睛,但始终看不清他的脸,只记得他在我的天灵处凿了道口子,注入了一瓶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东西滑不溜秋的钻到我的脑壳中,让我瞬间疼痛不已,也就在那个时候,我看见另外一个半透明的自己,躺在了地上,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我的一魄不知何时,被抽离了出来,而刚才注入我脑袋里的东西,应该是另外一个不知名的魂魄。”
    我神色凝重“后来,你是怎么逃走的?”
    山精挠了挠脑袋所剩无几的几根毛发,想了半天才回应“从那天之后,我就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但我能感受到我的身体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很疲惫,像是和什么人打了几百回合,偶尔的在那些日子里,我会有清醒的时候,可每次清醒之后,我都会自己走回那个黑漆漆的空间中静养,每次静养我总能看见自己变成一个女人的模样,在黑漆漆的空间里反复切换。
    后来,也是一个秋天的下午,我静坐在那个黑漆漆的空间里,忽然一道光亮从四周的罅隙中照了进来,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撕裂的厉害,随即一股黑烟绕着我转了好几圈,我天灵处就再次裂开了一道口子,那个滑溜溜的的魂魄,顺着我的脑壳游走了出去,而另外一种不寻常的气息,再次涌入我体内,并代替了我空缺的那一魄,让我脱离了那种被控制的状态,我终于知道我是谁了,于是,赶紧趁着还清醒,顺着罅隙,逃回了山野,躲藏了起来。”
    我继续追问“当时被注入到你天灵的不寻常气息,是严娟的怨气么?”
    山精点点头“没错,后来我回到了流水坳,凭借印象找到了木魅,发现木魅身上多了许多无头怨灵,那些怨灵和我身上的气息同出一处,我打听了一番之后,才想到那代替我空缺一魄的的气息,会不会就是丁宅的怨气,而我被抽离的那一魄,会不会就在丁宅里,所以,为了找回自己的一魄,我打算跑到丁宅查探究竟。
    可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的身体又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托举到了半空中,我的头剧烈疼痛了起来,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我害怕自己又回到当时那种恍惚的失控状态。正巧那时候,河边有个孕妇刚突然临盆,情急之下,我就把身体里那股怨气,化成二十年后才会应验的诅咒,寄在了一个婴儿身上,再后来的事,你们估计也都知道了,我被沙坡溪边上的气息吸引,最后被贺茂野田抓到了地窖里。”
    白翩跹眨巴着眼睛好像听不懂的样子,转移我的注意力“等等,你说的这些,和你被困字符逮住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的意思,难道是贺茂野田在暗中操作了这些?”
    我看向她说道“少了一魄,相当于心智欠缺,容易被混淆视听,也更容易被捕获。“
    山精点头认可道“对,所以,大概是在三十年前,我第三次到流水坳的时候,看到眼前那对母子的身影时,想都没有想,就立刻跟着去了,但没想到,竟然是个圈套。”
    “贺茂野田也太可恶了,竟然利用别人的愧疚之心,制造困局。”白翩跹又一次强调贺茂野田的所作所为,这让我越发起疑。
    结合木魅和山精的说法,我可以确定,许多年前山精第一次被抓的时候,贺茂野田还没有出生,但很显然他之所以会到沙坡溪抓山精,多少和斗法大会有一定的关系。
    他知道山精身上带着严娟的怨气,也知道当年它把怨气转移到我师傅身上,甚至还有可能知道,山精原本有一魄,根本不是自己的,然而,斗法大会每隔三十年,才会安排给出安排,东洋法师就算消息灵通,也不可能那么早就得知具体情况,为此,在我们这边,一定有一个人,时刻给贺茂野田提供消息,并且指引着他,明里暗里的去做一些龌龊的事。
    贺茂野田为了赢得斗法胜利,不择手段,我可以理解,但当时白翩跹曾来过流水坳,按照时间来算,恐怕正赶上了贺茂野田抓山精的场景,以白翩跹当时的修为,虽然不是很成熟,也不低于百年,再加上她和山精的关系,似乎还很亲近,以她的性格,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没有出手相帮,一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还有就是,贺茂野田来流水坳之后,一直对白翩跹穷追不舍,甚至差点放弃唾手可得的斗法胜局,这可能也意味着,当年白翩跹出现在沙坡溪,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事,而这事,还和贺茂野田相关。
    整件事情思来想去,我心中隐约升起了一处模糊的答案,可我还不能确定具体的原由是什么,为避免白翩跹对我设防,我扯开话题,回道“其实,东洋法师的摄魂术,以驭心着称,心中有愧有憾的人,更容易迷失其中,可见,当时贺茂野田,确实是有备而来。”
    白翩跹眼珠子提溜了一下,偷瞄了眼我的表情,又给了山精一个眼神,说道“就是啊,肯定是贺茂野田这个坏蛋,时时刻刻打我们的主意,说不定严娟死的那晚,她说她见到个奇怪的山精出现,盯着她的魂魄看了很久,然后还把她的魂魄抽离出来,嵌入柱子中,这事,也是贺茂野田,不,也许是他们其他的东洋法师,用摄魂术干的,你说对吧?”
    山精看了看白翩跹,抓耳挠腮了好一会,傻乎乎的点头附议道“对啊,我记得十几年前我离开沙坡溪之后,是先到了地窖,可我并没有找到你们说的严娟,只是感觉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怨气, 和我化成诅咒的那个怨气相似。
    后来我待了一会,感觉地窖里的气息让我十分不舒服,所以没有待太久就撤了出来,紧接着丁宅就起了大雾,我的五感被彻底屏蔽,根本就没办法感知周围的一切,我害怕自己又出事,就赶紧马不停蹄的离开了现场。”
    我注意到这个时间点和白翩跹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十几年前?”
    白翩跹慌乱的解释道“不是不是,我说的是严娟死的那晚,大概在百年前。”
    山精一连纳闷看向白翩跹“我不记得了,那时候,那时候的我......”
    我看向白翩跹,见她一脸着急的想要堵上山精的嘴,于是,沉了沉语气,给白翩跹找了个台阶下“那时候的你,还处于意识模糊期,你根本不知道你做过什么,所以,那天严娟死的那天,见着的山精,肯定不是你。”
    白翩跹的头点的像拨浪鼓一样“对对对,它这么傻,肯定不是它。”
    我瞥了眼白翩跹慌乱的表情,说道“当时到地窖的那东西,能把严娟嵌入柱子中,说明它不仅意识很清醒,还有一定的修为,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东西化成了山精的模样,出现在地窖里。”
    白翩跹斜着眼又瞄了瞄山精,小声嘟囔道“变成什么不行,非得变成山精,它那么丑,那么有记忆点,那东西到底是怎么想的?尽添乱。”
    我盯着低头喃喃自语的白翩跹,低声回了句“我也想知道原因。”
    白翩跹耳朵竖起,似乎听见了我的话,眼神闪烁了一会,忽然拍了拍脑袋,说道“对咯,严娟还说过,她在半睡半醒的时候,看见一个女孩来了这里,好像就是小娟,她说当时的小娟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脸色暗沉的,在地窖里走了一圈,她还站在严娟面前,透过墙面看了很久,好像知道她就在墙里一样,然后,什么也没做就走了。”
    “十五六岁的小娟......”我自言自语了起来“从村里打听的消息来看,小娟并不知道丁家的一些往事,她从小就暗恋丁一航,可在丁一航结婚前两年的时候,她就死了,但她又清晰的记得,十七八岁的时候,自己去丁一航家吃饭,和他聊天,听他说带她进城的话语,还把对丁一航的想象,都停在最美好的阶段。
    如果说小娟的记忆没有错乱,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在她死后的两年里,有人借着她的躯壳出现在丁宅里,不仅成全了她和丁一航的一段暧昧,还发现了丁宅地窖的秘密,而且那个人,还把和丁一航相处的这段记忆,封存在小娟的脑海里,与木魅盘根错节的捆绑在一起,直到遇见丁一航的第一任老婆之后,才无意间释放了出来。”
    白翩跹打断了我的思路“封存记忆?和木魅捆绑?不不不,文淇,你是不是想的太复杂了?你说那人费这么大心思,折腾小娟干嘛啊?况且之前问木魅当年的事情,也没有提到这一段啊。”
    我的脸上也挂着大大的问号“是啊,禁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白翩跹慌乱的说话都开始结巴了起来“怎么,怎么又扯到禁身上去了?”
    我回忆起之前一些琐碎的片段“其实,我第一次在医院门口见着小娟的时候,就觉得她身上的气息不同寻常,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去了丁一航家,不仅见着了小娟,还遇见了双生魂,双生魂的气息和小娟身上的有点类似,可她们却是完全不同的形态个体,而且更奇怪的是,她们似乎都摆脱了原本的运行轨迹,实现了自由转换。
    所以,我猜想,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帮助了她们。
    但在我有限的认知里,能够帮到她们的东西,不可能出现在明确的六道之中,甚至一定是在六道之外,我联系起出入地狱之门都如日常的禁,就觉得,禁和她们之间的气息也有几分相似。
    可我的猜测没有凭据,我不知道,禁帮小娟,帮双生魂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入丁宅地窖的聚阴地么?还是为了别的目的?还有,三十年前选择斗法场地的时候,仙鹤观的人一定也考察过现场,以紫袍天师的修为,不可能没有注意到丁宅的情况?可当时为什么还要选择这里呢?”
    白翩跹脸上的表情微漾,她慌张的扯了扯我的袖口,拽着我就往村外走“别想了,别想了,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我看那个贺茂野田贼心不死,得赶紧趁着他斗法分身乏术的时候,一走了之最好。”
    我看向白翩跹,顿时觉得她心里一定藏着很重要的秘密,这秘密不仅和师傅有关,和我有关,还有可能和禁有关。
    想到这里,我冷不丁对白翩跹说道“所以,你现在是急于离开流水坳?”
    白翩跹舌头打结的说道“当,当然啊,不走,赖在这里干嘛?等贺茂野田来抓我么?还是等仙鹤观的紫袍天师来收我?”
    我狐疑的看向白翩跹,还没来得及开口,山精立马紧张的喊了起来“那我呢?你们走了,我要躲到哪里?”
    我皱起眉头说道“你丢了一魄,不是完整的式神,在此之前,贺茂对你的所作所为,也都不符合斗法规矩,你现在只能先和小白在这个香囊里挤一挤,等我和紫袍天师打过招呼之后,再安排你的去处,但是,不管紫袍天师的安置结果如何,你都要先和我一起去找一下我师傅。”
    山精咽了口口水,说道“那行,吧。不过,你们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白翩跹烦躁的回了句“你怎么这么多事啊?”
    我回应“我会想办法帮你找回丢失的那一魄,但前提是,先把我师傅身上的诅咒给解了。”
    山精点点头“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