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堵黄泉路 黑白无常
作者:再生花   女法师手札最新章节     
    “文淇,你快回家一趟,你爸又出事了。”母亲的电话来的突然,要不是调了静音,怕是会把隔壁的师傅给吵醒。
    “又出事了,行吧,你等我会。”我想着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回去一趟也好。
    半夜出门总会遇见一些不想遇见的东西,烂尾社区在经过孟婆的处理之后,倒是安然无恙了,可周边的山精鬼怪偶尔还会出来捉弄一下路过的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在身前身后都各贴了一张辟邪符,抄了个近路回家。
    家门口的封印符咒还在,想必母亲刚才提起的问题,应该不是小打小闹的事,我小心翼翼的躲在不远处,用符咒隐去身上的气息,慢慢靠近院门口,果然见着一黑一白西装革履的影子,在院外徘徊了许久,才慢慢离去,我侧了下身,避开了黑白无常的视线,等到他们离开之后才赶紧上前,她试图打开紧闭的家门,却发现母亲在门内架了跟棍子,推了半天都进不去。
    “妈,开门,我是文淇。”我在门口小声叫唤了好久,母亲才紧张兮兮的从房间出来,开门之后母亲探头探脑的看了看院外,又迅速的关上门,一边拉着我向里走去,一边叨叨着刚才的可怕经历。
    “我夜里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怕吵醒你爸,就没开灯打着手电出了屋子,可在我回来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我想着这三更半夜的出现敲门声,准没什么好事,就从门缝里向外看,可奇怪的是院外空无一人,我有点害怕,就赶紧到你屋子里拿了个桃木剑靠在门后,再后来敲门声就消失了,我刚想舒一口气,准备继续回屋睡觉,进屋的时候,却见着你爸坐在床上,睁着圆圆的眼睛盯着前方,我一开始以为是他做噩梦惊醒,可叫了半天,他都没个回应,我害怕急了,赶紧打开了灯,可灯一亮,却又见着你爸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我寻思着,会不会是我的错觉,又把灯关上了,结果黑暗中,发现你爸又坐了起来,我反反复复的开灯关灯了好几次,你爸在坐着和躺着之间反复,也没有真正的醒来,我吓了个半死,所以赶紧给你打电话。”母亲进入房间的时候,一直躲在我身后不敢上前,她用既紧张又恐惧的眼神看向父亲问道“文淇,你爸他,他,不会又撞邪了吧?”
    “除了刚才的情况,房间里还有什么异常吗?”我环顾四周,之前让母亲藏好的八卦镜,挂在窗帘盒的正中,八卦镜和之前在家门口偶遇的风水大师在父亲屋里做的摆设,正好形成一个镇魂局,刚才我查看了一下镇魂局的情况,发现没有任何变化,可见此刻房内应该没有魑魅魍魉才是。
    “异常,异常,哦,对对对,刚刚我开灯之后,听见哐当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母亲想起了一些重要的细节。
    “有东西掉在地上……”我低下头往床底看去,可床底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纳闷的寻思着这事,会不会只是黑白无常在故弄玄虚,没想到,静静躺在床上的父亲,突然“嗖”的一声坐了起来,我和母亲都猝不及防的被吓到退后两步。
    母亲害怕的捂着胸口靠在门边,我稳了稳情绪,快步上前,在父亲的额头贴了个祛祟咒,这才注意到父亲的枕后,放了根被白色碎纸包裹的短棒,我伸过手拿起短棒仔细端详了一会,脱口而出三个字“哭丧棒。”
    “什么东西?哭丧棒?不可能,不可能,为了不让你爸想太多,这些死人的东西,我是一个都没有准备。”母亲凑上前,伸手触了触哭丧棒,又害怕的缩了回来,站在我身后。
    “刚才来的是黑白无常。”我把哭丧棒裹了道符咒,收进帆布袋。
    “黑白无常?这,这不可能吧,他们来干嘛?不会是来抓你爸的吧,不不不,你不是说,堵黄泉路完成了吗?那黑白无常怎么还会来啊?文淇,这东西,会不会是什么人搞的恶作剧啊,隔壁王叔,没错,一定是他干的,他上次走夜路回来之后整个人就神经不正常了,这几天没事总往咱们家门口探头探脑,神神叨叨的说什么胡话,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要不,咱们直接把这个哭丧棒烧掉吧,赶紧烧掉就没事了。”母亲慌乱的伸手抢哭丧棒,却被面带诡异笑容的父亲,一把拦了下来,登时吓得六神无主。
    我见状,赶忙从帆布袋里掏出五帝钱,拍向父亲的七处阳穴,又起了道镇宅符贴在床头,随后向空中伸了个手,将八卦镜握到掌心,对着父亲的额头一照,八卦镜折射出一道红光,父亲的额头升起一缕青白色的烟,原本圆睁的眼睛,也慢慢的闭了下来,我抹了把汗,对一旁的母亲说道“我爸他今晚应该是不会醒了,明天一早你记得给他喝一瓶符水,还有这个八卦镜,得一直悬在床尾,正面对着他的脚心,千万不要背过来。”
    “你爸这是怎么回事啊?”母亲怯生生的靠近床沿。
    “黑白无常来索命,没锁成,留个纪念给我。”我捏了捏眉心,走回自己的屋子,取出钟馗相,挂在大厅正中。
    母亲跟紧张的踱来踱去,犹犹豫豫了半天才开口问起话来“文淇,黑白无常怎么回来?是你那个堵黄泉路,出了什么问题吗?你爸他,还活的过半年吗?要不,我还是带他去医院吧。”
    “堵黄泉路我也是第一次做,待会我去问问师傅,黑白无常来过,却没有带走他,说明有所顾忌,你白天还是让他多晒晒太阳,房间里的五帝钱、镇宅符和八卦镜,这几天都不要离开床头,还有这张钟馗像,放在厅里也不要取走。”我其实也不知道黑白无常会不会再来,但这些法器,至少能让他们的锁魂没那么顺利。
    不过这事的关键,还是要找到阴鬼使,毕竟和我做的交易的是阴鬼使,只不过阴鬼使常年在冥府深处,短期内我又不可能再下去一次,只能等着阴鬼使主动来找我。
    母亲犹豫的问道“你爸如果醒来,硬要丢掉这些法器,我该怎么说啊?”
    “你之前让人在房间里摆了这么多东西,他不是也没说嘛?到时候,也一样,当成装饰就是,不过,你得记清楚这几个法器的位置,如果不小心碰到,要赶紧摆正,尤其是八卦镜,必须照着我爸的脚心。”我不知道我的话,母亲是否真的听进去了,可折腾了这么一夜,天都快亮了,我也感到十分疲惫,不想再多说什么。
    连日来我因为堵黄泉路,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状态,阴鬼使,孟婆,伯奇,禁……还有师娘的事情,不断围绕在我身边,看起来一切顺其自然,可细思之下每一件又像是藏着许多秘密,我无法揭开,更不知道该从何入手,此刻,我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个安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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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七八点左右,太阳从窗外照进房间,我在父亲对母亲的大呼小叫中惊醒,大厅里不断传来父亲中气十足的叫唤声,他一会嚷着饭菜太咸,一会又说家里的菜地几天都没浇水,蔫了吧唧,但母亲早就习以为常的装聋作哑,而我到现在,还是不太适应。
    母亲说“行了行了,你说话小声一点,文淇还在睡觉呢。”
    父亲回“睡觉,这么迟了还在睡觉,也不知道起来帮忙做点事,我还以为家里从来都没有这个人呢。”
    母亲又说“你晒太阳就晒太阳,话怎么那么多呢?”
    父亲明显加重了语气,回道“晒太阳,晒太阳,一天到晚就叫我晒太阳,啰里啰嗦的,天气这么好,我到村里去走走,李二家的亲戚前几天说要回来看看,也不知道来了没,他们家老大哥走后,就留了李崔一小孩,可李崔年纪轻轻又走了,他们家老大的香火到这里,就算是断了……哎,要我说啊,家里还是带多几个小孩才热闹,有些人啊,年纪轻轻不结婚生子,还整天瞎折腾,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完没完。”我窝在床上,听见外面的响动,有点不耐烦,索性翻了个身,堵上耳朵,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阵急促的敲击声,我赶紧丢开枕头,从床上坐了起来,拉开窗帘看出去,果然,是师傅的纸片人。
    说也好笑,现在都已经是高科技信息时代了,我还从来没见过师傅使用手机,他与外界客户接单的方式,多数是靠着纸片人和呓语我的沟通,以至于只要我们隔着远一点的距离,我基本上都收不到他的任何信息。
    “昨晚发生了什么?怎么忽然回家了?”我拿起纸片人,看着它身后写着的字,又想起昨晚师傅和小女孩的对话,我试图开口问师傅些什么,可又觉得他多年来对我的悉心教导,看起来并没有私心,我根本没理由怀疑他,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摇摇头,先不去想那么多,只是默默地拿起纸片人,在它身后写了满满当当的一排小字送了出去“黑白无常昨晚来我们家了,但没能带走我爸,只留下了一根哭丧棒,不知道是不是堵黄泉路的事情,让他们记恨在心,给我发一个警告。”
    纸片人飘出去将近半小时,就再次出现在窗口,上面回过来的也是密密麻麻的一排字“堵黄泉路后,生死簿会自动修改,即使是黑白无常和你有过节,也不可能违背冥府的决断,私下来缉魂,除非是生死簿上的信息,还没来得及改过来,或者是冥府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黑白无常非要带着你父亲的生魂去问话。”
    “生死簿会出什么问题?问话?黄泉路是我堵的,要问话也是来找我,怎么会直接找到我爸那去?”我自言自语的,也没想要再给师傅回话,只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孟婆昨晚说起的事。
    我寻思着,如果要知道冥府的事,最快的方式,就是召个小鬼上来问问,于是,赶紧拿了几件法器胡乱塞进帆布袋,准备去村公社找师傅一起试一试,可母亲却紧张兮兮的推门进来,说道“文淇,你今天能不能不要出门啊,你爸他这情况,我怕,有什么事我应付不来。”
    我想了想,也对,黑白无常留下哭丧棒,肯定有他们的理由,我估计他们可能随时都会出现,堵黄泉路还剩下四天才算真成了,我现在一走也许不小心就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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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天在家里待着,确实有点百无聊赖,我只能打开手札继续记录这几天发生的事,幸好父亲出门溜达了半天,直到傍晚在李二家吃完饭才回来,我也算是图了个清净。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父亲也已经拖着疲惫的身子,在房间里睡了起来,我赶紧整了整法器,走到大厅,手握祖师剑,和家里的钟馗像、桃木剑站成一条直线,等待黑白无常再次登门。
    母亲被我安排在父亲的门口放风,我给了她一张符咒,还有一瓶牛眼泪,让她见机行事。
    深夜时分,黑白无常果然出现在了我家门口,院外用来阻挡鬼怪山精的符咒几乎全部失效,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响起,桃木剑,和钟馗像同时发出白色的光,试图阻止黑白无常入内,可却只是镇了一小会,就失去作用,躺在房间里的父亲,忽然四肢无力的颤抖了起来,屋里的八卦镜和镇宅符连同一些风水摆设,发出了共鸣,又硬生生的把父亲的手脚压得难以动弹。
    母亲的脚像被黏住了一样,一步都挪不开,她只能扯着嗓子冲着我喊道“文淇,文淇,你快进来,快进来啊!”
    “站在那里别动,其他的交给我。”敲门声中断,我冲进门的时候,就看见铺着香炉灰的地面,沿着窗口到床边,冒出了两排密集的脚印,而母亲的脚底,则生出了一段黑雾,纠缠着她的双腿慢慢向上攀爬。
    我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母亲面前,一把护住母亲,又对着房间的法器,丢出一道道驱魔咒,母亲瞄了一眼房间的情况,就赶紧闭上眼睛,害怕的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我亮出祖师剑,指向空气中依旧呈雾状的黑白无常,猛的一击,祖师剑金光乍现,黑白无常对着母亲吐出一口气,她就瞬间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小法师,咱们又见面了。”黑白无常在我显出身形,360度旋转自己的头颅,串换着左右的位置,异口同声的说话。
    “你们想要怎样?”我拿剑一挡退到墙边,试图心平气和的与黑白无常对话。
    “生死簿上,你父亲的寿数就在这几天了,我们也是按章办事。”黑白无常并没有马上锁魂,而是从我的帆布袋里收回哭丧棒,锤了锤地面。
    “我已经和阴鬼使商量好堵黄泉路的事情了,你们之间没有交流么?还是你们明知道情况,却还是要报私仇,找我麻烦?”我悄悄的背过手,在身后驱动天雷咒,打算在谈不下去的时候,像上次在冥府一样,出其不意的制服黑白无常。
    “你和他之间的事,我们不知道,但判官让我们来锁你父亲的魂,我们得办清楚,你要是不服气,现在就可以让阴鬼使上来解释,没准我们还能有商量的余地。”黑白无常咯吱咯吱的笑了起来,又拿起哭丧棒锤了两下,让地面缓缓裂开一个幽深向下的口子。
    “呵,你们这是胡搅蛮缠,堵黄泉路,我和阴鬼使已经达成协议,我爸的命,你们今天是肯定拿不走了。”我一手挥动祖师剑,一手在剑身两处分别画上驱魔咒,和天雷咒,并让贴着火符的纸片人,飞身扑向黑白无常。
    “小法师,脾气还挺大。”黑白无常背靠背切换着身体,旋转着阻挡我的进攻。
    “天有天将,地有地只。聪明正直,不偏不私。斩邪除恶,解困安危。如干神怒,粉骨灰飘。破!”我口念驱魔咒,在小范围内驱动天雷。
    房间的半空中,出现了一道闪电,灵活的围着黑白无常转动,纸片人再次携火符冲向黑白无常的哭丧棒,给了黑白无常一记猛击,我一鼓作气,丢出朱砂绳,拖着黑白无常就向院外而去,大厅里的桃木剑、钟馗像、以及门口的封印符咒糅合成一只巨大的手掌,伴随着祖师剑的威力,狠狠的刺向黑白无常,双方打斗的激烈,一时间黑夜如同白昼闪着金光,我用尽全力,最终和黑白无常打了个平手。
    “小法师,你是认真的吗?就这么打下去,你恐怕都要体力不支了。”黑白无常见自己在我这讨不到半点好,不想继续浪费气力,只好退一步讲话。
    “我说过,你们今天带不走我爸。”我喘着气靠向大门,一口气血翻涌上来。
    “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你觉得以你的修为,能耗得起吗?”黑白无常说着说着,就合二为一,连身上的西装都黑白参半了起来,他们摘下头上的帽子,像变魔术一样,取出生死簿的一角,上面写着我父亲的名字。
    “怎么,你们是要向我证明,堵黄泉路没有成功吗?”我的手伸向帆布袋,试图在里面寻找更厉害的法器,这些年我也研究了一些针对冥府阴差的符咒,只不过除了上次对付黑白无常的化水符外,从未使用过其他,兴许现在能派的上用场了。
    “我们只是在告诉你,不要让判官亲自来抓人,否则即使是你和阴鬼使有交易,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黑白无常的话不是恐吓,他们很清楚冥府的官阶都是由发力高低来评估,锁魂虽不是判官的事,却属判官的管辖范围,如果他们锁不走我父亲的魂魄,固然会受到惩罚,但也就相当于逼判官出手解决问题。
    “生死簿没有显示堵黄泉路的结果,也有可能是判官的问题,我爸的命数是69亡,他还有半年才到70岁,你们现在就来锁魂,未免有些牵强,刚才生死簿上,没有写明具体几时几分亡,我完全可以怀疑,这个生死簿是假的。”我摸到帆布袋里的一张黑色符纸,上面画着两种绛法符,这是专门用来削弱阴差法力的符咒,能让阴差在七天内都没办法正常催动本源之力,也就是说,如果符咒有效,我父亲就可以避开黑白无常的锁魂,顺利完成堵黄泉路法事,到时候,即使是生死簿还没改过来,也能撑过这半年的时间。
    “呵,你还真是口齿伶俐,善于狡辩。”黑白无常见说服无效,嗖的一分为二,扑向我。
    我赶紧从帆布袋里掏出了绛法符,丢向黑白无常,却在无意间带出了一颗黑紫色的珠子,珠子落在地上,像聚光灯一样,把黑白无常的身形照的个通透,他们纷纷用手遮住了眼睛,退到了院子外面,避开我的绛法符,愣了好一会,才收起继续进攻的架势,问道“殇炼珠?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孟婆给的。”我脱口而出。
    “孟婆?你认识孟婆?“黑白无常裂开嘴角,怪异的相视而笑,像是在交流着什么,随即白无常率先开口说道,”既然你认识孟婆,你父亲的事,我们就先到此为止,等我们回冥府弄清楚来龙去脉,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带走他。”
    “要多久才能给出答复?”我蹲下身子拾起殇炼珠,没想到孟婆在冥府还挺能的,人都没现身,就一颗珠子,都让黑白无常做出让步。
    “三天内。”黑白无常对视点头,给了我准确的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