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噶莫那一剑的影响显然不止步于陆地
    二级海啸把103公里外的鱼群卷上天空，顺便清空了整片天空万米以下的云层，这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半小时后，肃净空域边缘云层密度激增，时隔多年，乌尔坡大陆东南部的夸特海上空，再度下起神工降雨
    这场雨驱散海雾、浇灭战火、涤荡扬尘，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战后清创的作用，鲁比德居民纷纷走出家门，分享昨夜的有惊无险，庆祝劫后余生，为遇难者哀悼
    并不是所有人都为这场雨感到喜悦，达妮·里奇就是其中之一，换言之，其实她身处的凯契战船全体成员都一样，而且值得注意的，船上还多出不少陌生面孔
    半小时前，她为了阻止14号运兵船靠岸，与狄奥、可可奈特一拍即合，【密渔海岸】、【冲击】和【汽化冷冻法】一齐发功，将运兵船上的火炮全撞进船舱
    法国文学大家维克多·雨果的名作《九三年》中有一个着名片段，叫《炮兽》，读者大多对其中描写的，那口脱了环、在颠簸中横冲直撞重创母舰、还拿了5个人头才被按住的船炮印象深刻
    而船长三人这手下的多黑就不必多说，两侧三层共计230门火炮，一门不少，230份快乐，也一份不差
    到底是破船还有三千钉，这样一艘巨舰被数百个铁疙瘩折腾一番，能烂的烂完了，运气不好的船员走完了，相当一部分炮兽也沉完了，居然还能飘着
    不过也就只能飘着罢了，带走所剩无几的俘虏，结局也已注定
    “你也是这样想的？”
    “一起？”
    “抓紧时机——”
    十米长的铁皮鲨鱼脱水而出，一口咬住锚状挂件，立刻被狄奥冻得邦硬，又被挂件拖至高空，自由落体
    “木大！”
    百米巨舰拦腰截断，船首船尾微微抬起，试图发出绝望的悲鸣，可惜海水的粘连度不是开玩笑的，当即将它拖回海面，拍个支离破碎
    飞溅的木屑像霰弹枪子弹一样倾泻到战船上，甲板上众人避之不及，或多或少都吃了点反伤，再加上紧接而来的海啸和向、离岸流交际颠簸，一通折腾下来，不管是船员还是俘虏都没了半条命
    至于战船本身，那更是惨不忍睹，受阿噶莫剑气波及，桅杆和塔楼不翼而飞，舱体侧翻进水严重，完全丧失活动能力，也是命不该绝才一路随波逐流，最后搁浅到东鲁比德海岸
    于是，朝阳自海面冉冉升起时，最富有生机活力的光茫却洒在一群从朽木中挣脱、怨声载道的落汤鸡头上，简直和精致花卉被拌了草料一样，浪费的令人发指。就算没心情欣赏，好歹别光顾着口吐芬芳
    狄奥·布莱德不太高雅地跳上沙滩，双腿直打颤，顽强与地心引力斗争，和可可奈特对视一眼后，当即放下架子，和对方搭膀过活
    罗伯特面色铁青，撑着豁口做了几次深呼吸，便折下腰板，硬挺一口气架起自家主子，布鲁斯此刻严重脱水，轻飘飘的如同一盏能被一阵风带上天的孔明灯，还是镂空的
    达妮船长娥眉微蹙，明显不胜哀恸声之烦，其它人她尚可视而不见，但眼见组织遗株也这般“没出息”，实在气不打一处出来，立刻抹干嘴角的呕吐物，跌跌撞撞抡了最近者一拳
    这般不近人情，她也实属无奈，人心如战场，倘若任由消极情绪在军中曼延，纵是万乘之国也不堪一击
    面对分散又喧嚣的人群，船长也犯了难，短时间内到底中气不足，胸腹沉畜不下气，喝止全场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用担心，两分钟内定有时机。”
    达妮循声看去，发言者身着素色礼服，虽有磨损，但总体整洁大方，一头棕发伏贴顺滑，平日里应该没少耗费精力打理，在俘虏以至在场众人中都是当之无愧的绅士
    更神奇的是，就在他说完话的瞬间，刚才还人声鼎沸的沙滩顿时鸦雀无声，人们也是疑惑不解，陷入沉寂
    藉此良机，船长连忙清清嗓子，就用正常说话的音量警告道
    “再有擅自哭嚎，扰乱军心者，定斩不饶！”
    一方面是垄断了此刻的话题，另一方面是内容也够震撼，消息瞬间传遍全场，唤醒人们的理智，使秩序得以自我修复
    这也让达妮对这位眼光独到的异乡人起了兴趣，当即请教刚才的冷场是何道理
    “承让了，在下名唤利布罗，长期任职各地庖厨，每当菜肴上齐，我都习惯在帘子后面观察食客的反应，久而久之便发现：人们在说话时会不经意出现空档，所谓喋喋不休，语中同样会有极短的卡顿，每个人的语言习惯不同，空档频率也不同。但不论多少人同时说话，他们的空档最慢也会在两分钟内某刻重合，形成【集中空档】。人数越多，集中空档越明显，有时候大多数人进入空档，少数人尽管没到空档，发现环境安静下来，也会自行停止交流。”
    一通解释，达妮船长若有所思地挠挠下巴，把利布罗盯得心底发毛，目光上下仔细打量一番，落在了他的腰间
    “那把刀，很一般呢。”
    利布罗眼神一慌，从腰带上取下一把晃银光的弯刀，这是他刚在岸上拾到的——流线型的美妙弧度，平整光滑的刀身上精巧雕琢了梭鱼和海浪，无论质量还是美观程度都甩了在海上丢失的原装菜刀好几条街
    “没看走眼，是我丢在琉璃台那把。”
    对抗腥红蟹潮时，达妮第一次抽了把配刀出来，因为习惯船锚挂件，它就被丢地上了，事后也懒得找，权当是和蟹尸一块熔了，哪知漂泊几天，居然在这里又见面了
    “不愧是我的佩刀，放在哪里都是宝物。别递回来，看样子它到你手上更有用武之地”船长帮助对方握紧刀把，摆了几个姿势，十分满意“不要再让它流浪第二次了。”
    利布罗难以置信地捧起弯刀，可以象征权力的佩刀，就这样送给他这个陌生人，还让他当菜刀用？
    人际交往经验中没有这条，他呆滞原地，甚至怀疑这是对方在拿他开心
    “好了，厨子，水手已经把食材扛上沙滩了，拿上新菜刀给咱们露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