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来了,他来了!
作者:千户陈公   东晋,我来了!最新章节     
    眼神中不但没有什么尊敬的样子,而是带有些许挑衅之意。
    匡超郑重地道:“末将认为,二公子文武兼备,力能举鼎,万人不敌,比之太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胜任这兖州刺史一职!”
    此言一出,中堂上那和谐的气氛又荡然无存了。
    堂下一片哗然……
    刚才那个带头拍案的英俊将领一脸铁青,在座榻中抬头怒目而视匡超道:“匡超你大胆!竟敢无视朝廷,无视谯国夫人吗?”
    匡超毫不示弱地回道:“轻车将军何必动怒?难道末将就不能发表自己的看法了吗?”
    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分分钟就要挥拳互殴,
    只听杨佺期冷哼一声,喝止道:“匡司马坐下,书夏,尚书大人并未带来朝廷旨意,由谁来暂代兖州刺史一职,大家可各抒己见,言者无罪嘛。”
    说罢,他转头看向对面的王蕴。
    王蕴无奈,确实如此,只得点头道:“辅国将军说的是。”
    作为江北四州第一名将,无论是资历还是武艺在座位无出其右。
    本来大局已定,没想到又起了波澜。
    毕竟杨佺期的话还是有一定份量的。
    陈望只得后退两步,再次回到王蕴身后,抄手站立,静静地聆听。
    他心中暗忖,在历阳时,和江卣、王蕴二人说到此行洛阳,绝不会一帆风顺。
    王蕴也曾说道,欲要排毒必使脓疮鼓破。
    书夏,轻车将军,那是桓伊,虽然也姓桓,也同出于谯郡,但与桓温的龙亢(今安徽怀远县龙亢镇)桓氏不属于一族,他是铚县桓氏(今安徽濉溪县临涣镇)。
    桓伊与朱序一同从军,是父亲提拔的年青一代将领。
    这是自己人。
    耳边只听得有人附和匡超的说法,有人附和桓伊的说法,中堂上又是一片嘈杂声。
    王蕴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自己并未带来圣旨,明令由谁暂代兖州刺史一职,更没有什么尚方宝剑,有的只是一道口谕:便宜行事。
    眼见得匡超与桓伊就要厮杀起来,而刘遁在旁阻拦,朱序跳起来大骂匡超,刁彝又对朱序出言讥讽,两人几乎要拔刀相向,张玄之和褚歆再起冲突,江绩、梁山伯还有后面的几名文武官员也是争执地面红耳赤……
    江北的大佬之一,谯郡内史王荟和豫州刺史谢石,仿佛置身于世外,捻须眯眼,不发表言论。
    却像是,此时王谢堂前燕,蛰伏洛阳太尉府。
    关键时刻还得是杨佺期。
    他看看众人都争吵的差不多了,这次没扔玉佩,而是把佩剑从腰间解了下来,“咣当”一声,重重地拍在桌案上。
    中堂上又瞬间静了下来。
    论家世,杨佺期出自两汉魏晋第一大族弘农杨氏。
    始祖为杨喜,亲自砍下楚霸王项羽头颅的那位。
    立功后,杨家自此崛起,在西汉时期就已长盛不衰。
    东汉时期杨家更是出过四任太尉,曹魏时期出过文学家杨修,
    到了司马家篡魏后,为了进一步拉拢世族,晋武帝司马炎竟是娶过两任皇后都是杨家的。
    可见杨家的圣眷甚隆。
    五胡乱华,衣冠南渡后,东晋王朝建立。
    幼时杨佺期随父也逃到建康,长大后被晋康帝封为执金吾,掌管着台城和皇宫防卫重任。
    历仕两朝,圣眷依旧不减。
    无论政权再怎么更迭,杨氏一族再怎么站队,他们都是当权者拉拢的一方。
    而其他世族都以弘农杨氏马首是瞻。
    论武艺和军功,杨佺期是在江北四州仅次于太尉陈谦的第一名将,杨家枪法出神入化,曾枪挑鲜卑大将平熙,击败辽东名将悦绾。
    在江北四州,杨佺期的地位和声望都是仅次于太尉陈谦的。
    大家齐齐望向杨佺期,仿佛在等待着他来主持公道一般。
    而陈望也是满怀期待的看向杨佺期,这还是他第一次当众发表意见。
    虽然只见过两面,但对这个品行端正,相貌俊朗的父亲心腹大将,颇有好感。
    杨佺期不急着说话,手抚修剪得恰到好处的短髯,漆黑如墨的双眸一一在中堂上众人扫过。
    中堂上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令人有些窒息。
    他语调有些沉重地道:“太尉突然重病不起,而又有十数日未得见,诸公的心情我非常理解,有所争执也属为公,望诸公在此非常时期,能同舟共济,齐心协力,一致对外。”
    中堂上众人一起点头称是,陈望也是敬佩有加,心道,这才是深谋远虑,老成持重之言。
    “尚书大人乃国之重臣,又是太尉倚重旧部,他代天宣慰江北,把豫、徐二州从江北分离出去,那必定是陛下之意,天意不可妄测也,作为臣子,我等理应奉诏才对。”说着,杨佺期住了口,端起案几上的茶盏呷了一口。
    中堂之上,一片惋惜、磋叹之声,但无人敢再当众反对。
    陈望在旁也是不住地点头,是啊,与其在这里无休止的争论,还不如果断一些,让出去两州。
    毕竟父亲已逝,江北四州势弱,朝廷和桓温的意思早晚也得遵从。
    对杨佺期又是敬佩了几分,心想,看来以后一定要多倚重这位文武双全的名将。
    只听杨佺期话锋一转,继而沉声道:“然,谯国夫人和尚书大人决定由长公子接掌兖州刺史,并查办柏大人之案,我觉得甚为不妥!”
    此言一出,陈望不禁大吃一惊,只看见身前的王蕴也是身子一颤。
    只听杨佺期加强了语气,伸出右手食指,慷慨指天道:“长公子久在建康宫中,对江北事务并不熟悉,这是其一;长公子年幼,朝中难免有人背后指点,我恐是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在利用长公子,另有他图,这是其二;二公子自幼生长在谯郡,智勇双全,秉性忠厚,深得太尉喜爱,有目共睹,这是其三!”
    哇……服了服了,连陈望也服了,如果中堂上没有别人,他此刻就想义正严词的推辞掉接任兖州刺史一职。
    杨佺期说的这三点有理有据,既讲了太尉对陈顾的喜爱,又强调了他不是信不过陈望,而是信不过指使陈望前来洛阳的背后那些人.......
    王蕴,褚歆等人一时语塞,找不出任何反驳之词,剩下的无论是资历还是威望、官阶更是不敢说话了。
    中堂上又是一片死寂。
    杨佺期见无人再说话,看了看中堂外,天色已黑。
    于是向王蕴拱手道:“尚书大人,诸公既然都无异议,我们还是奉二公子暂代兖州刺史一职,烦请代为转禀谯国夫人,您意下如何?”
    陈望站在高处,看得分明。
    杨佺期盯着王蕴的那双眼睛充满智慧又充满了攻击性,像个能摄人魂魄的无底洞,谁碰上这样的眼神都会掉进去。
    “这……”王蕴心中大感失望,又陷入了深深地自责,都是自己准备不充分,觉得有谯国夫人支持,万无一失。
    没想到,与杨佺期共事十余年,并未见其如此心思缜密,能言善辩。
    太尉在时,他很少说话,只是依令办事,深得太尉器重。
    唉!看来自己有负孙绰、江卣,更是太尉和谯国夫人的厚望了。
    自己无能啊,竟对杨佺期的话无从辩驳。
    正在这时,一个尖厉的声音传入中堂,有人大声喊道:“辅国将军此言甚为荒谬!”
    接着中院里响起了重重地脚步声,外加铁甲叶子的哗啦声。
    众人举目向堂外看去,黑影里有一队甲士簇拥着一名将领走了进来。
    到了灯火通明的中堂上,王蕴一看,心中一阵狂喜,不顾身份的拍案而起,拱手道:“左卫将军,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话音未落,只见中堂上众文武,除了杨佺期之外,连同王、谢二位大佬,慌忙从座榻中起立。
    大家躬身拱手,一起道:“卑职、末将,参见左卫将军!”
    陈望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材矮胖,墨黑如漆的八字胡,小三角眼炯炯有神的大将昂首走进了中堂。
    灯光下,一身黑色盔甲闪烁着森森的青光。
    左卫将军!
    来了,他来了。
    这就是陈安啊!王蕴和江卣在历阳时说起的陈安!
    父亲的第一心腹,江北四州的间谍情报、刑侦第一人,人送外号“立地阎王”的陈安!
    父亲昨夜临终时一共说了四句话,其中第三句就是问陈安怎么还没回来!
    据王蕴讲,除了父亲之外,你永远不知道陈安在干什么,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
    虽然其貌不扬,但强大的气场铺天盖地像洪水爆发般,瞬间充斥到中堂每一个角落。
    令人肃然起敬再也不敢胡言乱语发牢骚了,发自内心的恐惧敬畏。
    只见陈安看也没看左右两边忙着施礼问好的众文武,径直向着中堂主座大踏步走来。
    当路过王蕴身前时,略略拱了拱手。
    然后掠过他身边,来到陈望跟前。
    眯起小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的陈望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忽然,陈安躬身一揖到地,尖着嗓子道:“末将陈安,参见长公子!”
    “左.......左卫将军请起。”陈望慌忙双手搀扶起陈安。
    陈安顺势一把抓住陈望的手腕,向中堂主座走去。
    陈望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身不由己跟着他走了过去。
    来到主座前,陈安不由分说,按住陈望的双肩,将按在了主座上坐下。
    然后站在一旁大声道:“太尉,谯国夫人,朝廷都意属长公子暂代兖州刺史之职,谁敢有异议!”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一时间无人应答。
    “左卫将军,朝廷并未有旨意下来,是不是听听同僚之意——”杨佺期压抑着恼怒地道。
    “听什么听?要是都听同僚之意,听三天三夜也听不完!”陈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那双三角眼微微眯了起来,眼里浮现出一丝狞笑,慢慢地扫视了中堂一圈。
    眼里的凶光毫不掩饰地暴露出来,显得阴森可怖,令人毛骨悚然。
    陈安鼻腔里发出冷笑道:“哼哼,谯国夫人就是代表太尉,尚书大人就是代表朝廷,况且,谁不知道自古以来‘废长立幼,取乱之道也’,你们还在这里议论个鸟毛!”
    “你——”杨佺期抬头怒视着陈安道:“你有辱斯文,口出秽语,成何体统!”
    陈望坐在主座上左边是杨佺期,右边是王蕴,身侧站着陈安,中堂众文武尽收眼底。
    听着杨佺期的话,心中好笑,现在遇到更横的了,不能已威压人就开始讲起斯文的事来了。
    王蕴手捋黑髯,频频点头道:“左卫将军之言甚是,古有秦朝废扶苏立胡亥,前有河北袁绍、荆州刘表,废长立幼,就引得天下大乱。”
    杨佺期抗辩道:“那本朝武帝立惠帝,又作何解释?”
    “哼!简直是荒谬!”只听陈安冷哼一声道:“你观长公子的才智不如你吗?”
    “我哪有这么说——”杨佺期赶忙辩解。
    谁都知道司马衷是个傻子,拿他来做比喻为陈望,虽然陈安不敢明说,但极其巧妙地回击了杨佺期。
    还未待陈安再发话,只见谢石从座榻中转出,来到中间通道,向着上面的陈望躬身一揖,郑重道:“恭喜长公子接任兖州刺史,若有差遣,豫州全军定当效犬马之劳!”
    聪明人啊,懂得审时度势,果然还得是谢石。
    陈望心道,陈安到来,大局已定,谢家在此次权力分配中获得了豫州自主权,已经超额完成了任务,唯恐有变,第一个跳出来站队支持而且表了决心。
    陈望当即要起身还礼,被陈安生生地按着肩膀按了下去。
    遂在座中伸手做了个请起的手势,边和蔼地道:“谢豫州客气了,将来兖州少不了你的支持。”
    紧接着王荟也从座中走出,来到谢石身侧,躬身一揖到地,声音中充满了热情洋溢,“卑职谯郡内史王荟参见刺史大人!”
    “王内史请起。”
    “卑职兖州长史褚歆,参见刺史大人!”
    “末将朱序,拜见刺史大人!”
    “末将桓伊,拜见刺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