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会不会真有神啊，为什么那么多人都相信？”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关海山脸上流露出了明显的迟疑与迷茫。
    “当你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就已经有了成为信徒的潜质了。”林枫笑呵呵看着关海山，“人类不能解释的问题太多了，现在我们没法证明神不存在，那他就有存在的可能。”
    关海山从茶几底下搜出来一瓶酒两个杯子，也蹬掉拖鞋，翘着腿坐在沙发上。
    “喝吗？”
    “行啊。”
    关海山一边倒酒，一边说着：“我听许博士说，决定人类能进化的基因一直都存在我们身体里，那为什么之前的几百万年时光里，我们都没有觉醒呢？”
    “我要是知道啊……我现在估计已经是联合国酋长了。”
    林枫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感受着烈酒在口腔里快速蔓延带来的灼热感。
    关海山喝了口酒，抱着胳膊悠悠道：“科学家不是说星球上所有生物都是从几十亿年前的某个小虫子进化繁衍而来的吗？那这个生物始祖小虫子，它又是怎么诞生的？人类和动物共有一个始祖，那为什么只有人类能觉醒？”
    “这个问题可是把许大博士也愁坏了啊。”林枫哈哈一笑，“他们那种生物学家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的东西，你还是别浪费力气了。说起来啊，我以前还跟曹萱讨论过一次，她说人类进化的速度和过程充满了一种诡异，当时我……”
    林枫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眼中浮现迷茫之色。
    关海山抬眼看去：“咋了？”
    林枫不说话，而是低下头眉头紧锁，眼中泛起一丝挣扎，似乎在努力思考着什么。
    关海山放下酒杯，在一旁等待着他。
    足足两分钟，林枫重新抬起头，一对黑色瞳孔正在剧烈颤动，一根根微弱的红色血丝正在缓缓浮现。
    关海山眉头一皱：“你怎么了？”
    “我……”
    酒杯从林枫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他捂着脑袋，像是在和什么莫名的东西对抗。
    “我想不起来那天……那天说过的话了……”
    关海山吓了一跳，赶紧扑上来抓住他的手：“你没事吧？”
    “我……”
    林枫眼中的迷茫越来越浓烈，眉头彻底拧成了川字。
    “要不要叫医生来？”
    关海山有些焦急地问道。
    “不……不对！”林枫突然站起来，脸色有些狰狞，“为什么我会忘记！”
    关海山被他吓到，本能的去拿手机，想要叫医生过来。
    林枫开始踱步，嘴里念念有词，脑门上却不断有细汗渗出。
    “不对……不可能，一定是哪里不对……”
    他努力回忆着那场谈话，脑海中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感”。
    像是记忆被丢进角落藏起，有人在努力掩盖它的痕迹，以至于主人甚至都忘了他曾经存在过。
    不，甚至比那更诡异。
    林枫无法用语言描述这种感觉，无力和渺小感瞬间将他笼罩，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是判断错误。
    关海山已经开始呼叫医生和属下，林枫也在这时掏出了卫星电话。
    他快速按动着号码，直接播了过去。
    电话嘟嘟嘟地响着，林枫此刻却像是个热锅上的蚂蚁，仅仅几秒的等待都让他感到焦躁。
    “老大，你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吗？”关海山在一旁问道。
    林枫张口想要诉说，却突然一下忘了想说什么。
    他忘记了一件事情，但现在，他连“自己忘记了某些东西”这件事都快要想不起来了。
    巨大的溺死感汹涌而来，林枫猛然间感觉自己置身于辽无边际的荒原，天地间空无一物，耳边却有狂暴海潮正在激荡。
    他完全没有对抗那种“海潮”的力量，甚至连对抗的念头还没升起就被扑灭。
    思想的种子还长成大树，就在萌芽之前被扼杀，没能在物质世界留下一丁点痕迹。
    他逐渐忘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古怪念头，放下手机随口道：“没什么……记错了吧。”
    关海山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瞳孔已经不再颤动，血丝正在肉眼可见的消散。
    “你确定？要不……去医务站查查？”关海山有些犹豫。
    “没事，只是忘了点事情，突然想起来了，是我自己记错了。”
    林枫淡淡地说道，表情平静。
    他已经恢复了平和的语气，神态轻松且自然。
    关海山见他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林枫正欲按断通话，正在拨打的号码突然被接通。
    “喂？”
    略带沙哑的女性嗓音从电话里传出，那个声音却像是被蛮横推进锁眼的钥匙，再次扣响了关押秘密的锁芯。
    它又像是刺破虚妄幕布的一把刀子，划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未知的东西从缝隙中冲出，组成被遗忘的一个片段。
    黑色的虚无世界再次包围林枫，天崩地裂一般的爆响再次在耳边响起。
    就像是有人在用幕布遮挡舞台后的混乱后台，却被一名粗心的演员不小心划烂了幕布。
    林枫惊恐地后退，被沙发绊倒，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曹萱！”
    林枫脸色狰狞地大吼道，语速极快，像是在对抗着要被重新修补的幕布。
    “我给过你我的基因样本！当时你……你……”
    林枫说到一半，又忘记了想要询问的内容。
    关海山想要上来扶他，却惊恐地发现林枫周围的空间开始出现虚幻的扭曲。
    那些扭曲的波纹将林枫包围住，形成一个古怪的球体，仿佛正在隔绝他和外界的联系一般。
    “林枫，你怎么了？”关海山瞪着眼睛喊道，“要不要叫许博士过来？”
    “许博士”三个字入耳，猛然间像是为正在坍塌的积木重新添加了一个关键的支撑，减缓了正在崩裂的速度。
    林枫抓住了这个机会，错乱的记忆被重新唤起。
    “曹萱！你说我就是个普通人！对不对？”
    他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来，仿佛不这样做又会立刻遗忘。
    那些即将封锁他的虚幻波纹开始崩解，缓缓消散。
    在他的精神体所处的那片黑暗世界里，也出现了一道微弱的荧光。
    林枫立刻“伸手”，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抓住。
    海潮与黑暗一同退去，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是的，怎么了？”曹萱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
    林枫大口喘着气，平复体内正在激荡的力量。
    他抬起头看向周围，眼中猛然爆发出一股骇人的杀意。
    他像是在搜索着什么，试图寻找刚刚从空间夹缝里冒出来的那股力量。
    直到搜索无果后，他才咬着牙，语气冷若寒霜地开口道：“马上去找那份报告，找那个帮你做比对的实验室！我怀疑……不，等会儿再说，你马上也去做一次基因检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