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撑在地上，泪光楚楚的看着他。
顾长林蹲下身来，一只手钳住她的的下巴，冷笑一声：“我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怎么？我杀了那小畜生的女人和孩子，你心疼了？”
“陈昭漪，你是不是还对那狗皇帝有感情，我就知道，你从未将真心给我过。”
“不过，我们很快就要如愿了。”他伸手抱住她，她红肿的脸，就那么搁置在他的肩膀上。
陈昭漪心如死灰，顾长林则是一直言辞激烈的说着什么。
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想起，眼前这个男人，在少年时，连牵她的手都会脸红半天。
当初说要娶她的时候，更是双颊羞红，说要生生世世对她好，绝不让她受分毫的委屈，一定尊重她的意愿，不会让她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
可是如今，他完全背弃了自己的誓言，三十七岁的顾长林亲手杀死了十七岁的顾长林。
顾长林，也就是武安侯，一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不停说着。
说着他走到如今这一步，都是为了她，她不能这么不识好歹。
她终于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的出声质问：“都是为了我？怎么都是为了我，你娶了我的妹妹，也都是为了我？既然是为了我，那你为何不能为了我饶她一命？”
“那，那不是陛下赐婚，我拒绝不了吗，再说了，你也不是嫁给那个狗皇帝了吗？”
他一脸的理直气壮，让她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这怎么能一样，你分明知道的。”
他分明知道，她那时已经无法脱身了。
武安侯皱了皱眉头：“行了，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再说了，你也不喜欢你那儿子，他是你和仇人生下的，让他伤心欲绝，你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听到这话，她真的是彻彻底底对他失望了。
是，她承认，一开始接近那女孩的时候，的确是带了几分目的。
可架不住，她像极了从前的自己，她后来是真心拿她当女儿看待的。
她鲜活可爱，明知她不是什么好人，却还是一口一个母后，甜甜的喊她。
明明说好了，只带她走 ，不伤她的性命和她腹中的孩儿，对外宣称就说，她已经死了，明明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可他就是不管不顾的杀了她。
她眼神木木的，看着眼前充满野心的男人，实在无法将他和十多年前，那个羞涩的少年的影子重叠。
她对于武安侯来说，还有几分用处，武安侯只好耐下性子，哄了哄她，将她抱在怀里：“好了，漪儿，从今以后，就再也没有人阻挡我们在一起了。”
“漪……”
“噗呲。”一把短匕，直接将他的胸膛刺了个对穿，他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似乎并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子会随身携带暗器，直接要了他的命。
说来也是可笑，虽然，他过了这么多年，对他的感情早已不如当年，但他却十分坚信，眼前的女子，十分深爱他，爱到甚至可以为了他去死的地步。
他想过自己，可能是儿孙满堂之后，幸福的离开，也可能是无病无灾的离去，却从未想到，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会要了自己的命。
“你……”他来不及再多说一个字，她握着匕首的手，转动了几分，他顿时面露痛苦，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时候，他再也顾不上什么情谊，只想掐死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太后被他掐的脸色涨红，但是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松，她想他死。
直到今日，她才算是真正的看清了他，眼前这个人，自私自利到了极点，怎么可能会真心对她。
她能感觉到，空气越来越稀薄，就当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武安侯却率先松了手。
他临死前，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她，眼中的情感复杂至极，好像有恨意，恨意里面，又掺杂了些爱。
太后已经顾不得这些，她大口大口喘着气，随后丢掉匕首，跪爬到唐婉身边。
她伸出涂满丹蔻的手摸了摸唐婉的脸，眼泪就那么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她从前是最爱干净的人，从不允许自己的形象有一丝一毫的凌乱。
可如今，她发丝散乱，衣服脏污，抱着唐婉的尸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疯狂的尖叫。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要是，要是今天，她没带她来这就好了。
女子面白如纸，从前总是笑意潋滟的那双眼睛，失去了生机，瞳孔涣散的盯着一处。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迟钰去交代，她知道那孩子，婉婉没了，他也活不了了。
她闭着眼，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
当时，她其实在武安侯和先帝之中，是有过抉择的。
她那时并没有多么喜欢武安侯，可架不住，他会花言巧语，惹她开心。
而先帝就像是一个闷葫芦，等她一块的时候 ，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给她买东西。
日子久了，心自然也就偏了。
正当她决定嫁给武安侯的时候，一纸赐婚书，打破了她的幻想。
她成了皇家的儿媳，变成了被关在笼子里的鸟雀，她讨厌这个样子，先帝那时 ，总是双眼通红，固执的一遍遍问她：“到底怎么你才会喜欢我？”
她总是说：“永远也不会。”
然后，先帝就会让她几日都下不来床，久而久之，她就越来越讨厌他。
可是，他有一天像是突然开窍了似的，嘴上也会说情话了，会哄着她，顺着她。
人心都是肉长的，一日两日，还能坚持的下去，可他日日都如此，她的心也就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
便想着，就给他一个机会，可是，不过几月，就传来了武安侯要和她表妹成亲的消息，她听说了，是先帝做的。
于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些好感，一下子就崩塌了，他娶谁都可以，独独不能娶她表妹。
把她的颜面放于何地，他又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
她那时真是被气着了，说出要和离，磨了好久，就在先帝和他父皇都要同意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怀孕了，已经有好几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