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好一会儿，区长可能是忍不住了，这才说：“老弟，很多体制内的东西和书本、规定里是完全不一样的，就拿提拔干部来说，你现在去看那些网上说的，都认为是五人小组会议决定一切，但我跟你讲，涉及到主要正科级岗位，五人小组意见根本就不顶用，在我们这儿书记的意见可以说是决定性的。不管你是五人还是多人会议。”
    “就拿我们区来说，副科级干部，五人小组会议有用，但也是综合了所有区领导的意见，而那些核心的正科级岗位负责人，绝对是书记一把大，我们还敢说不同的意见？没有体会过、经历过，永远感受不到。你要知道党组书记就是按区委书记意见任命的。”
    朱朗早就知道这些了，他说：“我理解的，程序上的东西不过都如此，怎么说呢？只是每个区领导票多票少的问题嘛！我以前在给叶书记开车的时候就明白，这宁信书不如无书。”
    “是的，像我们提拔的这些东西，那必须你得身处其中，就相当于你要描写区长、副区长、乃至区委书记，首先得当这个职务，或者真正接触这个职务的人，不当、不接触，怎么去了解他们？”
    走了一会儿后，区长和王成便带着朱朗去了办公室，区长说：“老弟，你陪小朱玩一会儿，我下午还有个会，等会晚上见。我让秘书把吃饭的地方发给你，你到时候带着小朱一起过去。”
    “好的，好的。”
    说实话，此刻的王成内心十分无语，他是不想去吃这顿饭的。
    他以为朱朗会拒绝，但朱朗如此，只能说明朱朗太无聊，因为朱朗完全懂这些。
    到了办公室，王成让朱朗坐在沙发上喝点茶、看会电视。
    王成自己在办公桌批阅起文件来。朱朗趁着王成不注意，偷拍了一张他批阅文件的照片，随后随手发到了以前工作的小群里。
    袁喜文秘书长马上回复了：“哟呵，还真有那么点领导的意思哈！像模像样的。”
    处长也如此回复：哎呀，不愧是省里出去的干部，这作风很过硬，一看就让人放心。
    大李也说：我还想着刚好过两天来看老弟呢，想不到朱哥先去了。哎呀，真帅。
    王成却浑然不知，他还在批阅着文件，说实话，到常务这里的件很多，大部分都是来要钱的，王成时而皱着眉头，时而舒展眉头，认真的在文件上圈圈画画。
    这时，秘书小严进来了，他首先和朱朗打了个招呼，然后对王成说：“常务，这边有一个件需要您紧急审批，是要工程款的。区委书记秘书打了招呼，说是区委书记的亲戚。”
    王成看了一眼文件资金，金额是2000多万。王成说，“现在区里财政状况也不是很好，2000万…有点…”
    “而且我们如果这样一结的话，那紧接着别的工程款的负责人也会来，到处就完蛋了，这个口子不能开，你别看他们这些人说会保密保密，并不会的，我们前脚给他结完账，后脚他们就会去外面炫耀自己有关系，到时候就完了，搞不好区里还会被举报，这个事还是先压着吧 ”
    “常务，可是压着也不是回事啊！这可是区委书记亲自指示的事，容易得罪书记，要不您还是按照以前的惯例，多少结一点吧？以前我们是这样的，第一年结50%，第二年结25%，第三年结25%。”
    “行，那就按惯例来呗，我待会跟书记打个电话，让他理解一下，这个事可不是小事。”
    说完，王成便拿起座机，把电话打给了区委书记，区委书记那边“嗯”了一句。
    王成说：“书记是这样的，现在有一笔工程款要结算，大概是2000多万。区财政确实紧张，但挤一挤还是有的，但我就担心结了这笔钱之后，万一被别的工程负责人知道了，所有人就都堵着区里要钱了，因此来请示您是否按以前那种付款方式？先付50%。当然，我都听您的，您怎么指示，我就怎么做。”
    “那就按以前惯例付吧，你现在一付，万一以后别人都找过来，那具体怎么办？搞不好我这个区委书记还要挨举报，你看着办，我相信你的能力。”
    王成立马明白了这件事就不是区委书记的事，应该是区委书记的秘书打着区委书记的名号过来搞。
    小严在一边也听到了，他抱歉地笑了笑，说：“好，那我马上去回复区委书记的秘书。”
    随后，王成在纸上批了一行字：按先前的付款计划，第一年付50%，第二年付25%，第三年付25%。
    小严拿着批示材料出去了。在区政府来说，区委书记、区长和王成三个人的批示就是钱，有这些批示就能拿到钱，当然，也有人会问，万一是别人模仿王成的笔记去要钱呢？这种风险也不是没有，但区政府办会有严格的公文流转程序，是不是王成批阅的？一清二楚！所有的批示清单都要归档的，这要是发现有人胡乱模仿，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可以这样说，王成的批示就是钱。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王成这才看了眼手机，里头有不少消息，王成一一简单回复。 然后又看到了朱朗在群里面发的那些照片，他说：“我c，你把我拍的太丑了，下次不理你了。”
    紧接着又看到区长他秘书发过来的定位，王成收拾了包，随后说：“走吧，下班。”
    朱朗这才起身，他正在用手机打着麻将。
    “我的天，当领导也很难啊，看你坐在这里一下午都没挪屁股，太辛苦了，有这么多文件要签吗？你们只是一个区，怎么感觉你跟叶书记一样忙？”
    “这两天积压了不少文件，平时倒没什么事儿，区里就这么点大，能有多少事？”
    “好了，走，带你吃饭去。”小严这会儿刚刚敲了门，他看到王成的包，便明白他准备出去，就说：“刚刚那个事我跟区委书记秘书沟通了，我说是书记和区长的意思，并表示区政府这头已经上了会，区里决定所有工程都不允许全付，现在全付都需要跟书记和区长批字。”
    小严很聪明，成功的把这个矛盾引向了区委书记和区长身上。
    “好的，好的，走，你没有事吧？没事陪我一起吃饭。”
    小严赶紧跑回办公室，一分钟之后，他拎着包跑出来了，这会儿王成和朱朗正在电梯门口等电梯。
    小严接过王者手中的包，跟在身后，朱朗说：“还是有秘书好呀，你看，现在连包都有人提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