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霞这才想起来那对烫手山芋。
    “我的天啊，都忙忘了，昨天晚上那么大的火，那俩小兄弟没事儿吧？”
    说着，高玉霞赶紧往南边跑去。
    沈今安听着隐隐觉得哪里有点儿熟悉，但又想不起来，索性跟着一起去了。
    倒是也没跑多远，就到达了目的地。
    说是南院，却是最靠近东院的地方。
    那五间正房烧的就剩最东边的一间，倒是东厢房还好好的。
    高玉霞先是跑过去，推开了东厢房的门，却见屋内柱子旁边的椅子下，散落着一截绳子。
    高玉霞惊讶过后，却是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趁乱逃跑了，总比受伤要强。”
    身后的土匪们那脸上的自责与愧疚也消散大半，一个个大咧咧道：“早就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俩兄弟了，幸好他们跑了！要不然留在山寨也是吃白饭。”
    “是啊，当初要不是他们好奇心重，非掀了咱们的后院去看，也不至于绑他们。咱都金盆洗手不干了，还非得送上门来，神烦！”
    跑了两个人质，这群土匪不仅不着急，反而还觉得送走了两个烫手山芋，这也是绑架界的奇葩了。
    在众多放松调侃声中，终于有人发出不同声音。
    “可是他们跑了，会不会把我们的秘密说出去？”
    满屋寂静。
    沉默几瞬，高玉霞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没事儿，就算是说出去，我们也不怕了。咱们大本营都变了，还怕他们找来吗？”
    有人默默开口。
    “那当时，咱们为什么非得把他们抓上山啊？”
    不抓上山，他们不就不知道山寨的位置了吗？
    很好，这又是一个让人沉默的问题。
    多过了一段时间，高玉霞道：“不把他们抓上山，往哪里放啊？绑哪儿都是麻烦。”
    众土匪们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土匪就是土匪，当再久的良民，一遇上事儿，也克制不住绑架的本能。
    察觉到小土匪们的自责，高玉霞又安慰道：“不绑也是麻烦，别以为不抓上山，咱们就高枕无忧了。只要咱们还在山下开铺子，官府早晚能顺藤摸瓜查到我们。别小瞧朝廷的力量。”
    小土匪们一听，也是哈。
    有人可惜道：“当初若是小心点儿，就不会沾上这对烫手山芋了。”
    “是啊，别看这俩货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尤其那小孩儿，可真难伺候。偏偏嘴还挺甜，怪让人不好拒绝的。”
    “什么不好拒绝，我看你就是不想拒绝吧！没让寨子里的婶子们发现这个小崽子，倒是便宜你了。”
    “你别说，一听没听他叨叨，我还真怪想他的。可惜了那张会花言巧语的小嘴儿了！”
    提到那个小孩子，大家的心情似乎都不错，有人想到他们兄弟之间的相处，不由得笑道：“那小孩儿对谁都是甜甜的，就怎么就看不上他哥呢？都被绑架了，还闹着要分屋隔离。他一个四岁小孩儿，倒是不怕一个人待着。”
    旁边的小土匪道：“到底是亲兄弟，那小弟弟那么讨厌他哥哥，可关键时刻，他哥哥还是把他救走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要不咋说手足兄弟呢？谁还能断了自己的手足？”
    …………
    沈今安听着他们的话，没有反对的意思。
    但她看着正房房角的废墟下，那猫着腰保命，把自己缩成个三孙子样儿的少年，不禁发出深深的疑惑。
    “这个……是被断了的手足？”
    听着大家的意思，确实是兄弟两个没错吧？
    高玉霞注意到她的声音，心里带着一股不好的预感朝她走去。
    嗯，从破败的窗户往里看，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委屈蜷缩的少年。
    “你们快别侃了！赶紧快来！这还有个没跑的呢！”
    高玉霞急忙大喊。
    她焦急的呐喊声让屋子里一度昏厥过去的少年睁开了一丝视线，透着那口破烂窗户，少年恍惚看到了自己的太奶。
    “老……老祖宗，您是要来接我了吗？”
    赶忙凑到少年跟前，恰好听到这话的高玉霞：“……”
    “老娘二九一枝花，你上来就叫老祖宗，多冒昧啊！”
    说着，转身扛起已经晕过去少年，朝外走去。
    少年脸上一片灰，灰中还夹杂着一些黑。
    光看脸部的颜色，就能想象他经受了一场怎样的酷刑。
    沈今安闲着也是闲着，跟着高玉霞一起去了。
    她想看看，这个被四岁弟弟抛下的倒霉蛋哥哥，到底是何真面目。
    高玉霞给他解了绑，让人打了水，自己洗好帕子便开始给他擦脸。
    一边忙活，一边交代道：“他估计饿坏了，赶紧让厨房的婶子们看看有没有剩粥，给他热一碗来。”
    现熬肯定是不赶趟了，将就着来吧。
    可惜，山寨的人向来胃口大，哪有什么剩啊！
    小土匪们愧疚心发，赶紧烧了点热水。
    沈今安眼睁睁看着高玉霞洗黑了一盆水，才露出庐山真面目的少年，震惊出声：“五公子？”
    高玉霞听到这话，也是一脸惊讶。
    “你认识他？”
    沈今安一脸复杂，缓缓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形容此刻的心情，这真是……操蛋的缘分。
    哪里想到，她的推测竟然真的就那么准！
    更巧的是，他们还进了同一个土匪窝！
    “额……我们确实认识，算是……算是有过几饭之缘？”
    高玉霞松了一口气，那还好，只要不是特别近的关系就行。否则，那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
    可这口气还没松利索，却被她下一句话吓得又提了起来。
    “不过我们跟他哥一起商量过咋找他。”
    “噗——”
    高玉霞哽的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
    能一起商量找人，那关系还能差到哪里去？
    高玉霞欲哭无泪地看着沈今安，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沈小姑娘，你也看到了，咱们山寨的待遇不赖，你这朋友上了山，咱们除了绑着，可没有苛待过他们。昨天晚上是意外，你碰到他哥哥，能不能帮咱们解释几句？”
    小五端着热水，也在一边哭丧着脸补充：“是啊，咱们绝对没有虐待人，他们要啥要求基本都满足了，连要单间都给收拾了。”
    沈今安默默提醒道：“其他都好说，但你们是不是忘了，他那个弟弟哪里去了？”
    如果她没记错，秦大叔说，他们的小公子，好像才四岁多吧？
    高玉霞和小五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大兄弟还在这里呢，那小手足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大概只有醒了的封五公子能给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