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嘴硬
作者:芦菔   剑指山河,心向你最新章节     
    不知为何,听风吟说担心摘星阁那人,秋弦还是有些不舒服。
    但见风吟动了真情,终日为洛亦尘心神不宁。怎么办?能怎么办。他是秋弦呀!秋弦就是要宠自己丫头的,便安慰她。
    “近日连连暴雨,我听城中一位裁缝师傅说,他老家文城灾情严重,皇帝下旨派大皇子去文城赈灾。他们筹集物资和人员肯定比我们慢,刚好我有一批货要送去文城,不如我们先去那里等他。”
    风吟转过去,一把抱住秋弦的腰:“秋弦,秋弦你最好啦!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秋弦被风吟突来的热情弄得手足无措,这丫头的个性倒是一点没改。
    秋弦缝制的粗布成衣,本就是为衣不蔽体的百姓们准备的,这下文城受了灾,自然是先把一部分成衣送去给灾民。
    风吟让元元给浮生酒家和龙华客栈分别送了封信,便同秋弦、元元装了马车向文城出发了。三人先一步到达文城,便和城主一行人一道来迎接洛亦尘。
    文城主身披蓑衣斗笠,匆匆携人迎上前来:“微臣参见大皇子!此地风急雨骤,还请大皇子移步城内。”
    洛亦尘想起了塌方的事,赶紧说与城主。城主立即分派了一队接应人马出城去了。
    风吟奔向雨中的洛亦尘,跟在秋弦身后的元元嘀咕。
    “公子,您明明不愿意,为何这么做?”
    “做什么?”
    “您好不容易才寻回风吟姑娘,明明不想让风吟姑娘去找大皇子,却偏偏要把她送到大皇子身边,这又是何苦啊?”
    秋弦被元元的一问给怔住了。他自己都看不明白的心思,元元还能看透?
    “她是我的丫头,我只是为她高兴,别瞎说?”
    元元嘟哝了一句:“嘴硬。
    ……
    暴雨过后,山体崩塌,空气里全是泥土气息。
    看着坍塌的房屋、并排摆放的尸体、废墟旁蜷缩的难民,洛亦尘心痛了。身为皇子,从未亲眼见过如此惨烈的灾情。他一直活在象牙塔里,他的王国只存在官员们的奏报和一串串数据中。
    风吟走近他,半是安慰,半是鞭策道:“亦尘,百姓们还等着你呢。现在你是他们的希望……”
    洛亦尘的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他似乎明白了,所谓的责任不光是坐在那个位置上,而是治下的百姓头顶有片瓦、脚上有双鞋、碗里有口饭、没有战争、没有颠沛流离……
    一个赤脚的小孩走近洛亦尘。那小孩赤裸着黝黑的上半身,半截裤头挂在腰上,顶着枯黄糟乱的蓬头。他看似鼓足了勇气,又一脸怯懦地说:“哥哥……救救我妹妹吧!”
    风吟蹲下身对着小孩说:“妹妹在哪里?带姐姐去。”
    洛亦尘无言地跟在小孩和风吟身后。穿过碎瓦渣滓,绕过一段残缺的土墙,走进一间坍塌的破屋子。那屋子,即便没有坍塌,也遮不住风雨了。几根漆黑的木柱,几把枯草被压在地上。
    小孩跑进一片废墟,蹲了下去:“妹妹别怕,大哥哥大姐姐来救你了。”
    风吟和洛亦尘走近,看见一个更加瘦小的脑袋,满脸污垢,头发里全是泥土,眼睛因为瘦小而显得又大又亮。她全身被埋在废墟里,只露出一个圆圆的头。砸下来的屋顶,东一块西一块并没有遮盖的,所以小女孩的头没有受伤。
    风吟喉间哽住了,她颤抖地说:“小妹妹,别怕啊……别怕啊……大姐姐……大姐姐和大哥哥来救你了……”
    洛亦尘扶住风吟的肩膀,给她力量。二人控制住情绪,一点一点刨开压在小女孩身上的废墟。那个小男孩和小女孩却惊人的坚强,他们一声不吭,不喊不叫。小男孩和风吟、洛亦尘一起捡碎片,小女孩则安静地看着帮助她的人。
    待洛亦尘刨开最后一根压在小女孩身上的房梁时,风吟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她的眼泪断线的珠子一般嗖嗖下落,哽咽问道:“疼吗?”
    那小女孩摇摇头,已经痛过了、麻木了、失去知觉了。
    风吟指着小女孩的腿,颤抖地问:“还能动吗?”
    那小女孩努力了一下,摇摇头,下半身就像一截木头一样。小男孩抱住妹妹的头,一把一把地抹眼泪。手上和脸上的污垢掺合着眼泪,在脸上留下一道道油光乌黑的印子。
    “哥哥,求求你……救救妹妹吧!”
    洛亦尘浑身发抖,他从来不知道他的王国里还有人是这样活着的,连个牲口都不如。他大吼:“来人!来人啊!”
    废墟外救援的人员闻声,立刻跑了过来。
    洛亦尘喊:“叫大夫!快叫大夫!”
    救援人员又折回去,对着远处的人喊道:“大夫……大夫在哪里?”
    风吟看着小女孩那坚强的眼神,共情着她身体的疼痛。风吟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好孩子,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那小男孩露出空洞的眼神,扭过头去,朝着废墟另一个方向看去。
    洛亦尘跟过去,只见一个衣不蔽体的男子,护在一个妇人背上。两人都死了,身体已经僵硬,二人紧紧地拥着。洛亦尘冲风吟摇摇头,风吟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救援的人来了,他们把那小孩的父母放到废墟外的尸体旁,仿佛在搬运物件一样。大夫替小女孩诊治了,冲洛亦尘摇摇头。
    洛亦尘把大夫拉到一边,低声问:“如何?”
    大夫叹了口气:“双腿多处骨折,老朽技穷,大殿下恕罪!”
    洛亦尘问:“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大夫说:“文城地处偏远,医者又少,即便有个别懂得医术的人也只能看个头疼脑热,扯把草药将就着。这孩子的腿骨都碎成渣了,又因时间过长,内出血,现在都肿成这个样子了,恐怕……恐怕……哎……”
    洛亦尘转过去,看着那小女孩,挤出一个生硬的笑,似乎一个笑容能给她安慰。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无助过。身为皇子吃穿不愁,可此刻他只想寻一个有回春之术的大夫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