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秦莉去洗手间的功夫，老刘一边点菜一边压低声音，满脸八卦地向我询问孙杰，谷梦瑶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言简意赅，“大小姐虽然见过猪跑，但没吃过猪肉。眼下看样子，是被高阶选手给拿捏了，但自己还浑然不知。”言下之意，谷梦瑶这会儿估计自己都还不知道，其实自己已经潜移默化里喜欢上了孙杰，而表现方式，显然是对孙杰的各种“虐待”，来不停地刷新存在感与满足感。
    我不确定孙杰有没有清醒地意识到，谷梦瑶对他的想法，估计还没有。不然这小子也不会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但不得不说，他在对付谷梦瑶这种富婆这方面很有一手，今天的一番操作下来，把谷梦瑶勾得欲仙欲死。
    这不，自己遭报应了。
    老刘关心的不是年轻男女之间的亲亲爱爱，而是上纲上线之后会不会对项目有什么影响。奈何他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秦莉回来了，只能适时闭嘴。
    中午这顿饭延续了办公室的相谈甚欢，气氛更为热烈。
    主要热烈的是老刘，不出意外，要不了多久能有8位数落袋的他，哪怕因为下午还有工作没喝酒，依然藏不住的满面红光。
    甚至为博秦莉一笑，把我当年刚工作时候的糗事都拿出来说了一通。大有仗着我俩都姓刘，他自封为兄长的既视感。
    尤其是当秦莉对这些事情表现出浓厚兴趣的时候，老刘更是说得绘声绘色，眉飞色舞，逗得秦莉笑颜如花。俩人有问有答，完全不顾及我这个当事人的感受。
    在我尴尬地恨不能抠出三室一厅的时候，老刘板着脸，大义凛然，“刘畅，我这是向秦总汇报你的成长历程，对以后合作很有参考价值和借鉴意义。”
    秦莉嘴角挂笑，扬起眉毛不咸不淡，“闭嘴，别打岔。”
    好好好，你俩开心就好。
    老刘买完单，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你昨天说，晚上要去见秦总父亲吧？”
    我一愣，下意识点点头，老刘转向秦莉，“秦总，那下午我就给刘畅放假了，你这边有什么要他做的，尽管安排。我这边还有点事，就不耽误你们了。”说罢，老刘跟秦莉打了个招呼，在我的错愕中扬长而去。
    还没等我回过神，秦莉拍了拍我的肩膀，谈吐轻快，不无得意地说道：“小刘总，那就走吧，为你的客户排忧解难去呗？”
    我垂死挣扎道：“不是，昨天你不是让我下班去接你么？怎么现在又变成直接跟你走了？”
    耸了耸肩，秦莉理所当然，“我改主意了不行嘛？”
    我一时语塞，慢了半拍答道：“那现在要排什么忧，解什么难？”
    秦莉想也没想，答道：“明天晚上要去见你父母，我不得买点礼物带上？你正好给我参考参考。”
    闻言我又是一愣，好吧，确实有这回事儿。有心开口阻止，但深知开口也是徒劳。只得疑惑道：“那你下午不回公司了？”
    秦莉翻了个白眼，“我是老板，我不想回公司谁能拦着？”
    秦总……所言甚是。
    我只能让她等我回公司收拾一下东西再过来找她。但秦莉却执意要跟我一起去，给的理由是，刚刚没机会进我办公室，这会儿要去参观一下。
    她这话我也没法反对，只能乖乖带路。
    本来我还以为会碰到老刘，但发现他根本没在，估计是带着合同直接找律师去了。毕竟他前面吃饭的时候就直接把合同带在了身上。
    没发现老刘，但却意外看到了孙杰。这小子竟然已经回来了，我让秦莉先去找谢纯聊一会儿，果断拉着孙杰去外面抽烟。
    不情不愿地点着烟，白了一眼满脸求知欲的我，孙杰靠在一侧的扶手上，摊手道：“大哥，别这样看我。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大小姐脾气，哄哄就好了。”
    我笑道：“哟，你这跟富婆相处还挺有经验啊。”
    孙杰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怎么着？想学？”
    我看着孙杰手里因为急速燃烧，而飞快缩短的烟头，赶紧摆手，“我不是这块料，有自知之明。”
    无视我的自黑，狠狠抽了口烟的孙杰，兀自抱怨道：“我也搞不懂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她要这么搞我？”
    我蹙眉，谨小慎微地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孙杰突然用力扔掉手上的烟头，狠狠踩了一脚道：“她说下周开始，因为秦总这边有别的事情要忙，所以后续这个项目所有的对接工作都会交给她来负责，但你看她今天这种没事找事无理取闹的表现，这不叫搞我叫什么？”
    我听孙杰这番话的重点，是秦莉这边换人负责了。所以我一脸惊讶，孙杰见我这反应也是一愣，抓住重点问道：“你不知道这事儿？”
    有一说一，我真不是幸灾乐祸，但既然秦莉那边换了对接人，也就意味着，之后我也不用继续再事无巨细地跟这个项目了。尽量压抑住内心的雀跃，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她的意思是……之后这事儿我也不用管了？”
    孙杰正沉浸在剧烈的内心波动中，完全没有意识到我言语中的小确幸。
    看他愤愤地点了点头，我一时脑热，松了口气道：“那就太好了！本来也是你在负责，我就是个传话的……”说到一半，意识到我这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快乐有点太招摇了。
    果然，此时孙杰正怒目圆睁地看着我。
    赶忙赔笑：“你看你这么搞的定，刚刚她生这么大气，你才花了多久就把她给哄好了。之后项目上肯定也没问题的。”
    孙杰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对我说道：“搞定个屁！她让我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上去给她送早饭，连送一个月！还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答应，她就把所有的设计全部推翻，让我们重新再做一遍！我好说歹说，才从一个月变成一个星期……哥……你要不换个人吧，我实在不想再做这个项目了……”
    我对他这番话有点不可思议，但想到谷梦瑶中午的表情……还是明智地没有说出什么质疑他的话。
    挂上同情的眼神，我拍了拍孙杰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果我换人，我猜她一定就会推翻所有设计，让我们重新做一遍……”
    孙杰一脸厌世，痛苦地仰天长啸。
    我只能继续安慰：“兄弟，这次真的苦了你了。你……你就当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吧……”
    说完，不理会孙杰那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公司，谢纯指了指我的办公室，示意秦莉在里面。
    我点点头，见她想八卦孙杰跟谷梦瑶，我想也没想直接告诉她，孙杰即将去给谷梦瑶送一个月早饭。谢纯满眼悲怆，做了个阿弥陀佛的手势，祝孙杰好运。
    推开办公室的门，发现秦莉正在饶有兴致地打量陈依依绣的那个平安福。
    我也没打扰她的雅兴，装作不在意地兀自收拾东西。
    秦莉此时开口道：“刘总，能不能告诉我一下，这个平安福是哪儿来的？”
    我反问道：“我要说是许婕绣给我的，你信吗？”
    见秦莉摇头，我继续反问：“那你还问什么，哪儿来的你不知道？”
    秦莉的声音不辨喜怒，“我只想你告诉我而已。”
    她越是这样似是而非，我越是觉得烦得很，索性摊手道：“对，陈依依送的。说是当年就绣好了，但一直没机会没送给我。前不久再碰到我之后第一时间就把它给了我。满意了？”
    秦莉点点头，注意力从平安福上挪开，开始打量我办公室里的各种摆件。
    这些东西都是项目遗留产物，就跟我家里的那些个东西差不多。
    当我背上包示意她可以走了，秦莉忽然又很随意地问道：“对了，之前小婕说介绍给你的那个……你大哥的秘书怎么样了？”
    我一阵蹙眉，实话实说，“报告秦总，我已经跟人家划清界限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ok？”
    秦莉轻挑细眉，轻声扬了一句，“真的？”
    我此时真想直接给她看我跟佘欣然的聊天记录，但又没有这个必要。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要不你直接去问许婕，看看是不是我说的那样？”
    许是秦莉见我真的要发火，竟然不再多问。而是拍拍我肩膀，飘了一句，“别那么较真，我就是随便问问。”
    我脱口而出，“你这不叫随便问问，分明就是查岗。”
    秦莉勾起唇角，耸耸肩，慢悠悠地回我道，“你说查岗，那就是查岗咯。”
    哎……惹不起躲得起，我直接推开办公室门，尽量淡定地说道：“你走不走了？”
    可惜情绪控制住了，音量还是没把握好，导致外面的人都投来目光。看着在办公室里似笑非笑的秦莉，我忍无可忍，转头对着外面的人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绯闻对象吵架啊？”
    孙杰估计是被谷梦瑶刺激得不轻，连带着对我也有不少怨念，出声调侃道：“秦总都见过家长了，还绯什么闻？”
    他这话立刻引来了一阵惊呼，外加窃窃私语。
    我不甘示弱，对身边的秦莉说道：“秦总，听说下礼拜，你这项目就要交给谷助理负责对接了？”
    秦莉一愣，点头道：“啊！我忘记跟你说了，之后我去日本会比较频繁。所以项目的事情都交给梦瑶了。你这里也都交给孙杰好了，让她俩对接。”
    我对于秦莉要去日本这事略一错愕，转瞬之后，继续说道，“秦总这个提议很好。而且我觉得为了加深孙杰和谷助理的沟通了解，我个人建议，到我们项目执行之前，谷助理每天的早饭就由我们孙组长负责了。你看如何？”
    这回轮到秦莉不明就里，看看我，又看看外面的孙杰。
    我得意的看了一眼孙杰，后者在经历了脸色一阵转换后，实在扛不住抱头大叫了一声“不！”
    我立刻对边上人说道：“来来来，你们谁给我们孙组长放一首费玉清的一剪梅作为bgm。让他跪在地上再喊一声不？”
    一边的谢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我来拍视频，那谁，你去撕点纸，当雪花撒。”
    秦莉在那捂嘴笑，其他人也都是笑。
    孙杰真的快哭出来了，他跑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臂央求道：“哥，亲哥！一个星期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你不想看我跳楼吧？求求你行行好吧！”
    秦莉此时还没搞明白状况，问了一句：“什么一个星期？”
    我笑着说这是中午孙杰跟谷梦瑶达成的协议，如果孙杰不送给谷梦瑶一个星期早饭，她就推翻我们的设计让我们重新做。
    当秦莉在那若有所思的时候，一边谢纯叫了一声，“哥，你刚刚不是说送一个月吗？”
    孙杰立刻回头瞪了一眼谢纯，吓得她赶忙缩了回去。
    秦莉的重点显然是在时间，她很是认真的问道：“到底一个星期还是一个月？”
    孙杰一脸痛苦，“姐，你放过我吧，一个星期，真的，就一个星期。”
    秦莉想了想，伸出手指，一边掰一边道：“哦，那我告诉你啊，梦瑶喜欢吃……”反正具体我是没自己听，但伴随秦莉的如数家珍，孙杰则是一脸便秘。
    最后秦莉自觉说得太多，干脆拿出手机，加了孙杰微信，告诉他自己一会儿发给他。
    一番操作之后，也不理孙杰在原地一脸生无可恋，直接就拉着我走了。
    甚至在公司门口，我还听到谢纯记住了其中几样，提醒孙杰，让他到时候给她也带点。
    伴随而来的，是孙杰震耳欲聋的怒吼，以及谢纯毫不掩饰地大笑。
    出了办公室，没等我开口，秦莉当先安排道：“你先开车回去停好，我跟你后面。在我小区门口等你。”
    点头照做，待我上了副驾。她又问了我一次，我父母喜欢什么。我无奈道：“之前电话里不是说了，不用买东西嘛？”
    明显无视了我的答案，秦莉直接设定了导航，往青浦的奥特莱斯驶去。
    我翻了个白眼，“去青浦？难不成你还要给我父母买奢侈品？”
    秦莉理所当然：“那里东西又不贵。”
    不等我回答，秦莉另起话头道，“对了，刚刚等你的时候我已经把梦瑶爱吃的东西发给孙杰了。我相信以孙杰的情商，梦瑶作不了多久的。”
    我看了看秦莉，方向盘在她手上，目的地既然无法改变，那多纠结也没用，干脆顺着她的话头道：“你怎么对你妹妹喜欢吃的东西这么如数家珍？”
    秦莉随意地答道：“没什么吧，我跟她口味差不多，她喜欢吃的我也不讨厌。”
    我嘴巴比脑袋转得快，下意识地接了一句，“你别告诉我你就没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秦莉喜笑颜开，“哟，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们刘公子开始关心起我来啦？”
    我翻了个白眼。
    秦莉想了想，说道：“其实我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小时候住市区，对国际饭店的蝴蝶酥，红宝石的掼奶油这些还都挺喜欢的。只不过长大了怕胖，这些东西就不怎么吃了。不过偶尔吃到还是很高兴的。”
    再一次脑子跟不上嘴巴的速度，接口道：“那什么奶茶之类的呢？”
    秦莉立刻摇头道：“奶茶我一般，主要是糖粉太高了。”
    两个来回之后，顺理成章的，我跟秦莉从各自偏爱的食物，延展到了穿衣习惯等等生活方面的话题。
    总体上来说，吃东西方面，秦莉偏清淡为主，我觉得可能是跟在日本生活了几年有关系。穿衣打扮方面，私下里她偏向休闲阳光的风格。因为上班需要，碍于总经理的身份，所以才会选择相对正式的职业装。
    这一路，我对秦莉有了一个更为深刻的了解。总体而言，按照她的描述，作为一个富家女白富美，她的生活可以说是极其普通，并没有想象中的纸醉金迷。除了喜欢开车这个爱好以外，其他基本上和普通小女孩也没什么区别。
    倒不是说她无欲无求，而是不管是吃穿住行，她奉行的是，够用舒适即可。除了公开场合需要一些行头傍身，其他也并没有刻意追求奢华，追求档次。
    撇开这些，她跟我我这个穷屌丝，好像也没太大差别，无非就是对于功能性和舒适性的因人而异罢了。
    但聊天过程中，秦莉对我的衣着观提出了不同意见。
    她明显斟酌着用词说道，“你现在这个身份，适当包装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我失笑道：“道理我都懂，但奈何想包装也包装不起啊，就说徐远，我见他两次，他那两身行头一看就是私人订制。这些且不论多少钱，就单说他手上那块劳力士，就不是我能消费得起的。”
    迪通拿属于硬通货，熊猫迪公价只有10万，但市场已经炒到20多甚至30了。我一屌丝哪里买得起。就算硬着头皮买了，戴出去也不会有人认为这是真的。
    秦莉嗤笑一声，促狭道，“谁让你买劳力士了？其他品牌不行吗？”
    我摇摇头，略显坚持地说道，“男人一辈子，总要拥有一块劳力士。等过两年我存存钱，高低去香港弄一块。”
    秦莉也没反驳，只是顺着我的话头道，“如果你真想要买劳力士，应该去日本。那里的价格比香港还要便宜。”
    我笑了笑，“那来回机票、住宿算上，不是跟香港差不多？”
    秦莉悠悠地说了句，“我下礼拜去日本，帮你看看？”
    这话吓我一跳，赶忙拒绝。看她面上轻飘飘，实则煞有介事的样子。我赶忙顺着她的话问道，“你怎么突然去日本了。”
    秦莉解释了一下，主要是因为酒厂产品的事情。根据她们公司的策略，两个月之后的发布会，主打的是中低端的产品，也就是之前给我们发的样酒。
    但她们计划在年底之前，预计是在11月左右，向中国市场推出一款高端产品。也就是她之前拿给我，想让我送给我爸的那瓶。而这个高端产品的包装需要重新设计，产品部门想赶在发布会之前做好。
    到时候一起给媒体和供应商，也算是个饥饿营销的策略。所以她要过去盯着。
    提到先前那瓶酒，我立刻就表示，正好之前那瓶我还没给我爸。正好趁此机会给了，她就不用另外再买东西了。
    正当我觉得自己英明神武之时，就看到秦莉的白眼都快翻到天灵盖了，她一脸嫌弃地说道，“酒是酒，那是我公司的产品，算哪门子的礼物？”
    那问题又绕回来了，她到底要给我爹妈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