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雷·吉尔德，我不能让你效忠我，这与礼不合。”
    林恩以退为进，他确实很需要雷·吉尔德，这并不是因为雷·吉尔德本身作为拉瓦尔男爵的政治力量那么简单，
    从最初在拉瓦尔领的认识，到面对摩根的协同作战，再到后来成为恶魔学者的书信往来——雷·吉尔德的成长，尤其是对恶魔的驾驭已经超出了林恩的认知，
    换句话说，对方是被英雄作成系统的子系统筛选成功的【英雄】，这意味如果任由雷·吉尔德游离在自己和布雷·查理曼之间，反而是一个相当不稳定的因素。
    “现在我没有办法与死渊之主达成任何的交易，甚至能否再一次面见也是未知数，我并不会给自己的朋友给一张空头的契约，这是对我们友谊的蔑视。”
    林恩的话很真诚，也确实有一部分是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雷·吉尔德的蜡像沉默了。
    半晌，那个蜡像才再次传来声音：
    “林恩。”他这一次再没有用过分恭敬的敬语，像是往日书信那般，“你或许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人生的四十年经历了战场的杀戮与背叛、贵族的奉承与暗斗......我心中唯一的一抹纯白就是让娜。”
    “我是血色的，是战场食腐的鸦；而让娜是白鸽。”
    “你和我们都不同。”
    雷·吉尔德的声音在平稳下来后带着如他面庞般忧郁诗人般的声调。
    “你是阿尔吉德，是经历了数个昼夜破壳，数十个昼夜开嗓，数百个昼夜丰羽，数千个昼夜展翅的鸟。”
    林恩反倒沉默了，他知道雷口中的鸟，那是一种看上去普通的鸟，但只要它在的深林，永远不会有争斗——在一些部族和记录中，阿尔吉德鸟是和谐的象征，是坚韧与磨砺后伟人的证明。
    “我......”
    “我要与神明为敌，自从我踏上恶魔的道路开始，就不再是能够被人所救赎的了。所以我需要一个束缚我的链条，是让娜。”
    林恩想要反驳，他只不过是个良善的穿越者，对于这样的称赞德不配位。但雷·吉尔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所以，我今生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一的挚友啊，请给予我一条道路，让我踏上寻找白鸽的那条路，让我走......我自己走......”
    蜡像发出了极为低沉的呢喃，雷喉管中的颤音就像是暴雨前积蓄的乌云般浓重，蜡像的脸被双手覆盖，只能从不断颤抖的下唇看出一丝脆弱。
    林恩长叹一口气，他被雷·吉尔德打动了，来到亚珈大陆后自己又有几个朋友呢？或许是海伦？又或许是嘉利？也许......赫蒂......
    都像，但又都不像。
    “我不会抛下你的，雷。”
    他做出了抉择，
    瘟疫、死渊和祸乱三神必然会回归统一，这不是某种预言，而是面对前不久传来的情报——教国再一次开启战争时的必要底牌。这里是神明存在的世界，谁都不知道战争的最后会不会出现神明。
    那么到时候，死渊总会出现。
    “我们是朋友。”
    长久的沉默，
    夜还很长，
    有足够的时间谈一些小事，相互慰问。
    直到第二天清晨，阳光落在没有窗帘的树汁窗上，透过窗落在林恩的脸上，这个年轻人才揉着脸醒来，回想了一下昨夜的情况。
    “淦！”
    开口就是一句国粹。
    “坏了，被雷·吉尔德那个老小子玩儿了......”
    他懊恼地揉了揉头发，走向餐厅。
    “这就是朋友吗......损友还差不多......”
    林恩昨天陷入了雷·吉尔德的情感陷阱，或者说，被严重感染了——雷·吉尔德固然昨天的话语中多有真情，但他的目的始终不变——为了找回让娜，
    为此，在发现林恩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接受他的效忠时，他毅然决然换上了感情牌。
    这个林恩吃，而且还是很吃。毕竟前世也不过是大学尚未毕业的学生，两世为人也不可能让心智变成四十岁，兄弟情义这种东西算是对他特攻。
    而林恩，则是从一开始打算维系雷·吉尔德的关系，暂时不夸海口帮助他寻回让娜——死渊难以接触——变成了一上头就答应了下来。
    “真是的......”拍了拍自己的脸，林恩随口叫来一个女仆，“去把唐纳找来，我任务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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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
    依旧是一副神使的外壳，林恩行走在梦境集会内，或许是不少贵族也是有着午睡的习惯，此刻在集会中的人不少，他还看到了毫无淑女形象的荒草女士趴在石桌上，摆弄着自己的梦录。
    “诸位。”
    林恩的出现让集会内的人猛地起身，他们三三两两坐好，看向居于首位的林恩。
    “龙母已经归巢，本该此刻已然是为龙母正名、展露鸢尾花帝国背后真面目的时机，但布雷·查理曼的宣战和教国的出征让我们很快将难以自保，曾经的百年战争或许会再一次爆发。”
    “我想大家都知道那个被帝国埋藏的救国之人的真名，可是这一次，难以再有这样的人出现，现在是我们扞卫历史真相载体的时候。”
    林恩看着集会的众人，他们佩戴假面，看不出什么表情流露，不过梦录内的‘群聊’却相当活跃。
    【荒草，你说神使大人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也不关我事，礁石。】
    【应该是让我们保护一下帝国，或者说至少不要让帝国因此亡国。】
    【你又懂了？】
    【那确实和我有关系了。】
    【荒草你之前还说......】
    有着依妮翠赋予的权限和许愿打火匣的庇护，林恩随意窥视着这群表面端正，私下里群聊开心的教员们。
    “如果教国真的颠覆了鸢尾花帝国，不论是初代查理曼大帝的背信，亦或是无数岁月中的皇室丑闻、魔法秘闻、乡间趣闻都不再有丝毫意义。”
    林恩的这番话直指创设沉眠教会的最初家族们，那些知道查理曼一世背刺了依妮翠，虚假屠龙的家族们以及为了心中的正义想要揭露谎言的正义者。只要鸢尾花帝国成为了教国的领土，那么对于帝国发生了什么就不会再有人在意。
    “你们也多是帝国人，再一次掀起的百年战争会让多少人死亡，让多少领地领主离开自己的土地没人知道。”
    这一次，他将矛盾指向了借助沉眠教派获取利益者。
    “所以，为了为龙母正名，为了历史的存续，吾再次发布任务——抵抗教国入侵，阻止帝国亡国。”
    “我们的力量不够面对教国的圣教军，神使大人。”
    说话的是个声音年轻的小伙子，应该是最近一批新招收的人。
    “会有人来协助你们的，吾的一位眷者，具体更多的你们可以找‘荒草女士’求证。”
    “诸位，长梦后的清明将至。”
    手边的火焰熄灭，下一刻，林恩已经消失在梦境集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