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林恩和一龙一神聊到了第二天天亮。
    而在同一时间的帝都·艾萨，当第一缕朝阳落在皇宫前厅的熔砖表面时，所有的大臣都在阳光尚未展开的阴影处等待。
    “咚、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那是某种粗砺的金属在石板上叩击发出的，也就是这个声音，让所有的大臣沉默又惶恐地向着皇宫内走去。
    大殿内，
    布雷·查理曼披着一件紫蓝色的长单盖住了自己已经很难说和人相似的身体，从带着流苏的紫色长布边缘显露的——只有狭长喷撩着火星的鼻孔，以及蜥蜴类的锥形巨嘴。
    熔金色的龙目隐藏在流苏内，偶尔闭合的眼睑薄膜呈现出灰铁一般的冰冷色调。
    “吼......”
    沉闷的低吼，这样的开场让所有人，包括对帝皇之位有着觊觎的雷尔夫公爵都不由得紧绷身体。
    “鲁斯卿，上前。”
    短促、低沉，一改往日里轻狂和傲慢的模样，就像是真的变成了一个上位者一般。
    波普·鲁斯依言上前，他单膝跪地，对着熔融的旧王座上的幼龙献上自己的骑士礼节。一夜的修整，此刻的他穿上了可以被称之为最为正式的衣甲——轻薄但暖和的白狐裘围在脖颈与腰间，外面灰白的掺银盔甲上浮雕着鲁斯雪山刺骨的风与凶狠的兽。
    “你和你的骑士们在我蒙难时不离不弃，你甚至因此被人窃取了与雪山隐秘存在的契约，后者的损失已经由皇家法师露娜告知于我，现在我会对你的忠诚给予你应得的。”
    龙口没有张开，但人类低沉的嗓音却回荡在皇宫内，让所有人感受到实质性的压力。
    波普·鲁斯没有回话，在帝皇赏赐没有结束前任何人不得说话，这是鸢尾花的礼节。
    “依从《伟大契约》中‘与吾缔结者，吾之臣民庇护吾与吾之血脉免遭伤害，将有银冠送上，赞扬勇气与智慧。’我将按照祖训授予你【雪山伯爵】的称号，此爵位与称号仅因你存在，于你离世后收回，子嗣不得继承。”
    “依从《鸢尾铁律》中‘赏赐战斗中果敢者，若为帝国存亡而战，为帝国存续而战，其血液化作美酒；骨骼化作银锭；灵魂化作黄金之鸟庇护家族。若无领地之自由者，化为金鸟亦可选择领土于帝国之内，非王血者不可阻拦，不可私占。’我将按照祖训让你自选一块领地，你未曾断手，只授予你鸢尾酒一车。”
    说着，皇宫外适时响起了马车声，同时晨曦的风中吹来了橡木桶和里面浑厚的酒香——鸢尾酒，查理曼皇族的特供酒，是由帝国皇室的酒庄在不被外人知道的山谷种植、酿造的美酒。
    没有人有异议，因为除了帝皇的私人武装，昨夜的大战只有波普·鲁斯带领着自己的骑士们前往了战场，甚至借助药水驱散了查理曼七世的异状。
    但封赏还没有结束。
    “自查理曼五世后期，封地与爵位难以遵从古制封赏，故查理曼六世帝皇夺回帝国后颁布《金丝绒救国赏赐法案》，其中所录‘凡受封者，若无土地继续赏赐，可以依照功绩获得一条金织旗帜、一条银织旗帜或一条铜织旗帜。’”
    念诵到这里，布雷·查理曼停下，流苏下的龙目看向波普·鲁斯。
    “鲁斯卿，我特别赐予你一条金织旗帜，这条旗帜有着外敌的血和你的荣誉，也特此保证我与我的血脉不得剥夺你这条金织旗帜。”
    这是天大的殊荣！
    一时间，大殿内的大臣们除了雷尔夫公爵都开始议论纷纷。毕竟就连南部的乡巴佬领主们都知道‘金织旗帜’意味着什么，那是一条等价于香料、丝绸、或者纯粹黄金交易的商路。有着这条商路，相当于家族永远富足。
    “此致，封赏结束。”
    “敬谢陛下。”
    波普·鲁斯依照战士的礼节用平日里持剑的惯用手叩击心脏处的铁甲，发出沉闷的响声——意为永远忠诚。
    随后记录的礼官穿着丝绸，将用金板印刻好的封赏书交给了波普·鲁斯。
    在彻底升起的太阳照耀下，金板将波普·鲁斯略微苍白的脸照得多出了些非人的金属色调。
    “这本就是属于你的，鸢尾花帝国不曾亏待任何的功业与其缔造者。”龙化的布雷·查理曼说到这里微微停顿，抬起了龙首，暴露出流苏遮蔽下的龙躯。“从来不曾。”
    “鲁斯卿，你可以先退下了，你士卒的嘉奖会在这次朝会结束后和你的奖赏一起带去你驻扎的地方。”
    “谢陛下。”
    波普·鲁斯起身，憨笑着摸了摸自己光亮的头皮，看上去相当无害没有一点政治头脑。这让一些本就立足还不算太稳的南部领主、受到重创的老牌贵族、新贵都眼前一亮——当然，首先排除头皮反光的原因。
    “教国欺人太甚......”
    在看到波普·鲁斯退下后，布雷·查理曼再一次开口就喷出了灼热的火气以及星星点点的烟火。
    “这里是艾萨！是鸢尾花帝国的首都！是帝都！！”
    巨龙，哪怕是人化作的幼龙，愤怒也呈现了实质化的魔力变动，让低于自身阶位的生灵下意识感到恐惧与压力。
    大臣们纷纷弯下腰，只有波普左右看了看才恍然一般低头。
    “我决意向帝都开战，我要出动鸢尾花的精锐也攻入圣城弥撒亚！要让那里的人也尝尝被瘟疫、被黑暗、被活死人轮番侵害的恐怖！”
    恶龙发出战略的宣言，但全场无一人发言。
    事实上，大殿之上的大臣中除了波普·鲁斯和雷尔夫公爵外并没有成建制的军队。
    皇家海军还沉浸在训练长时间出航的极限，这项测试被头发依旧控制不住向下掉的将军称为“罐头计划”。
    “雷尔夫卿。”
    在这样凝重的沉寂中，布雷·查理曼缓缓张开滴落着岩浆的龙口，鲜红明亮如同火炭的长舌卷曲着，骇人的热浪让被喷溅到的石板出现了焦熔的倾向。
    “你的边缘军团该活动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