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领书房。
    中年人状态的西格蒙德坐在自己凭空具现出的软椅里，壁炉中燃动着虚假的火，让他看上去格外安静。
    瑟琳娜则是穿着一身睡衣，丝质的吊带小裙，尾巴耷拉着尽量不让自己走光，蜷缩在角落的沙发里。
    巴雷特·雷尔夫也是穿着睡衣，只不过他穿得是丝质的衬衣，看上去和未来十九世纪的那种居家睡衣款式接近，他手中端着一杯咖啡，在咖啡的氤氲中看着自己对面一身铠甲的乔尔。
    乔尔喝的是当初小格林运送的镇静剂，只不过赫蒂为了尽到女仆的职责将一部分的口味和效果提升了不少——只要是能被归类为女仆的工作，赫蒂就会立刻获得相关的知识。
    在干净的书桌上，一个像是唱片机一样的东西不断刻动着剩下的白石板，轻微的呼吸声从那边传来，唐纳在等待林恩发话。
    “各位。这么晚叫你们来是因为帝都出了些意料之外的情况，准确说是布雷·查理曼出现了情况。”
    “我可以进来吗？”
    随着当当的敲门声响起，一个中性的声音在门外。
    “请进吧，阿贝·查理曼王……公主。”
    林恩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是释然了，毕竟是曾经的二皇子，现在的帝都就算是被清洗了一遍也一定会有他的眼线。
    “你们是在讨论我兄长的事吧？”
    阿贝进门就开门见山，她穿着和巴雷特类似的睡衣，只不过是一种类似于银线编织的，穿在他身上配上他银白色长发，有种诡异的圣洁感。
    “没错，公主殿下，如果你能知道什么详细的可以和我们说明。”
    林恩拍了拍手，赫蒂走进来添了把椅子。
    阿贝坐下，饶有兴致地环顾了一圈书房中的人与物，摇了摇头。
    “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因为意外在最开始进入皇宫时曾误入一个皇宫内的秘境，那个秘境应该是人工开辟的，很小也并不稳定，不过里面的内部建筑很原始古老，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龙血王骸转化的地方。”
    “确实不多。”
    林恩叹了口气，开口道：
    “龙血王骸在坐的人里乔尔先生、西格蒙德先生都有经历，但实际上龙血王骸是经过龙血仪式转化失败的产物……根据我得到的情报，龙血仪式是查理曼皇室成员在有资格，即进入超凡后可以得知的一项仪式，任何年龄都可以尝试转化，但只有一次机会。”
    至于这个消息，则是林恩在醒来后快速进入了一趟沉眠教派的集会后从那个老者口中知道的。
    “不过阿贝公主不清楚，应该是查理曼六世陛下没有机会告诉你们就已经遇害了。”
    林恩说着，然后看向房间的众人——
    瑟琳娜已经猫型地蜷身打算进入梦乡了，巴雷特倒是对这个消息很感兴趣。
    “事实上，弗瑞泽家族的子嗣也可以进入龙血仪式。”
    中年的西格蒙德开口了，他为了复仇处心积虑了大半辈子，对于查理曼皇室的秘辛也多有涉猎，毕竟他曾经也是皇室的尖刀。
    “我想要告诉你们的消息是——布雷·查理曼，也就是目前的查理曼七世，做到了你们认为的初代查理曼做到的事情——屠龙。他沐浴了龙血、吞噬并转化成了龙。”
    这个消息并不是好消息，毕竟在座的人中可能只有赫蒂是真心和林恩共进退的。
    等等？赫蒂？
    林恩看着在沙发旁撸猫的赫蒂，他记得刚刚赫蒂退出去了。
    而精灵则是回了林恩一个放心的眼神。
    “所以你把我们叫来是为了什么？商量怎么杀死一个杀死龙的帝皇？”
    巴雷特开口，只是语气间已经多了几分退意。
    当时刚说完，他身下的阴影中就喷吐出大量蛛丝把他牢牢困在沙发中。
    “呃……我的意思是，我们肯定打得过对方……是吧？毕竟我们有赫蒂小姐？”
    他立场转变地很快，变脸速度堪称一流，只是林恩知道他的这句话有多少的言不由衷。
    “赫蒂。”
    林恩无奈地开口，精灵女仆撤去了对巴雷特的束缚，撇了撇嘴。
    “事实上，我们确实要杀死他，因为他的状态其实算不上成功，他现在体内有着多年前红龙法尔的灵魂，龙的灵魂会逐渐消磨布雷人类的灵魂，他在这期间会很强，但同样的也会更加兽……龙化，和疯狂。”
    说完还看着阿贝·查理曼。
    他的潜台词很清楚——
    只要对方疯了，民心就不稳了，而我们这里有一个曾经的二皇子。
    “风险太大了。”
    这一次的反驳是西格蒙德，他控制着自己的软椅转向，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已经是个正太一般的少年，他轻轻脱去鞋袜摇了摇头。
    “龙是类似于神灵的存在，而且如今神灵不再行走于地上，就算是你真的有机会借到神力……像是你阻止登神仪式那样，借用某种神明的力量也无法杀死一条龙。”
    西格蒙德的话让当时逃离帝都的所有人都看向了林恩，毕竟他们是亲历者知道那种力量的可怕，但也只是可怕而已，阻止和击杀并不能一概而论。
    “元帅永远是您的盟友，林恩冕下。”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没有开口但一定会追随林恩的赫蒂与唐纳外，乔尔最先开了口。
    “血腥斥候……”林恩看着这群疯子，说真的，忠诚的疯子真的很可怕。“谢谢你们，也谢谢雷。”
    “那你们其余人的想法都和西格蒙德的想法一致吗？”
    林恩询问众人，他从第一哨所借助海伦的力量瞬移回来可不止止是为了听这种消息的打算，他确实不想打，或者至少现在不行，可是他必须要有一个方案来解决可能到来的龙血王骸大军。
    “其实我们可以和谈的，主人。”
    虽然赫蒂明令禁止过唐纳用这个称呼，但对于唐纳而言，他现在在安全的面包店里，赫蒂没办法找他晦气。当然了，也可以理解为面包和发酵面团们给予了唐纳力量。
    “只不过我们和谈的对象并不是布雷·查理曼，而是雷尔夫公爵。”
    唐纳的语气里透着狡黠，如果优拉在这里就能回忆起自己和唐纳的第一次见面，他也是这么蛊惑自己和他合作的。
    “我这边在自由城收集到的情报虽然并不多，但不论是边缘军团的供给和沃金斯商行都在暗地里收购各种军械和大规模的物资……根据目前帝都的环境来看，雷尔夫公爵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成为鸢尾花帝国的第一大商会这么简单。”
    唐纳的猜测和情报林恩也过目了，他是比较相信对方的判断的，自从自己作成了密探的职业给唐纳，他在学习和换位思考方面就出现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现在在他猜测所有的英雄作成都是系统截取（或是复制）了曾经英雄的模板，那么密探中曾成为英雄的也并不多——隐秘之人……这是最符合唐纳密探模板的英雄了。
    “巴雷特，这个消息你知道吗？”
    林恩放下对于唐纳模板的思考，转头想看巴雷特，腿伤早就恢复的巴雷特现在出行依旧习惯拄拐，此刻他撑着纯银的手柄，思考着开口。
    “不知道，但唐纳的说法很符合我父亲的思维，他是个疯狂的人，但同样是极度冷静的商人，疯狂和冷静在他身上几乎完美的统合。如果他真的对那个位置很有想法，这一次边缘军团征讨白石领的事情可能会雷声大雨点小。”
    “也就是有和谈的机会？”
    阿贝在一旁询问。
    “公主殿下，你不了解我的父亲。”巴雷特阴恻恻地笑了笑，“约德·雷尔夫是个唯利益论的人，他可以因为一个奴隶会酿制特殊的酒而庇护他们一代又一代，直到酒被喝腻。”
    “对待盟友，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我的父亲也会轻易地和对方成为‘朋友’，他是狐狸，是汲取养分的寄生虫……”
    巴雷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自己的腿、
    “我，连他的万分之一都没有。”
    “嗯，这个我相信。”
    林恩点了点头，反倒是吧巴雷特整无语了，他只不过是自谦一下，结果对方毫不犹豫地当做了实话。
    “唐纳，和谈的话我们能拿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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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雷尔夫公爵在帝都的府邸，一道充盈着魔力的传送门开启，爱德华快速走出，脚步踉跄。身后的传送门也不稳定地发出魔力流的声音，几次之后消失在府邸的大堂内。
    “父亲。”
    爱德华来到书房，雷尔夫公爵还没有歇息，准确地来说，他此刻眉头紧锁，死死盯着皇宫的方向，微微颤抖的手掌让他相当失态。
    “我回来了。”
    爱德华乖巧地等候父亲开口，他知道，这种状态下的父亲自己绝对不能先开口询问。
    “我们需要可靠的家伙来制衡布雷·查理曼了。”
    良久，雷尔夫公爵才出声，声音低沉暗哑。
    “白石领就不错，就算是庶子……应该也可以屠龙成为龙的对吧？”
    “您是要……”
    “和谈。”约德·雷尔夫做出了和唐纳同样的判断，“这件事由你亲自去，只是和谈如果成功，那些南部领主……”
    他的话停在这儿，只是看着沉沦的夜色，玻璃的光说不出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