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我想今晚应该都会有答案了，我们拭目以待就好。”冯唐对着艾莉亚说道。
    艾莉亚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是啊，不过就算是第二种，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了。
    按照父亲的说法，现在连尤金家的自己人都已经背叛玫瑰王国了，还用得着在乎其他人吗？
    只是我不知道，父亲的身边，现在到底还能相信谁？”
    看着一脸沮丧的艾莉亚，冯唐安慰道：“别这么丧气，艾莉亚，一切都还没有成定局。
    我学习的历史告诉我，拿到好牌的一方不一定能赢得最后的胜利，绝地翻盘在历史长河中并不少见，所以你们肯定会有机会的。
    况且剑圣亚托大人一直在你父亲身边，他的安全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艾莉亚木讷地点点头，“但愿如此，现在也只能祈祷有奇迹发生了。”
    冯唐了解玫瑰王国的现状，这种情况也不是短时间内能改变的，便试着转移话题。
    “对了，趁现在有空，不如你和我讲讲钢铁王国的情况吧，这个你应该肯定有了解吧。
    除了希维尔家族，钢铁王国内还有哪些势力？这些势力对于钢铁王国和玫瑰王国之间的关系是怎么看的？
    如果今天真如我们所推断，希维尔家族提出来想要和你们合作，了解局势的我也能帮忙分析一下。”
    艾莉亚点点头，回忆了一下，开始娓娓道来：
    “之前钢铁王国和我们那一样，也是以贵族封地划分势力范围，基本上都是跟随查尔斯大公追击魔族立下汗马功劳的家族，传承千年至今。
    但是三十五年前，现任查尔斯国王继位，大刀阔斧地改革，不仅回收了老牌贵族权力，也将国内的势力重新洗牌。
    经过近二三十年的发展，目前钢铁王国国内的势力大致可以分为四个阵营，其中有三个是老牌的贵族传承下来的家族势力。
    分别是巴莱特、诺顿和希维尔三大家族。
    这三大家族都是查尔斯国王实行新政的时候第一批支持改革的贵族，他们主动上交了封地上的权利，释放了农奴，因此得到了查尔斯国王的赏识。
    新政改革成功之后，他们迅速嗅到了壮大的机会，利用自己上层阶级的优势，在合理的规则下让受过高等教育的亲属和子嗣在钢铁王国的新官员体系中生根发芽。
    在家族的运作下，而这些人很快就身居要职，现在大多成为他们国内的中高级官员。
    经过这些年的经营，这批旧日贵族摇身一变，再次成为钢铁王国的实际统治阶层。
    他们在全国各个行政和军务岗位上安插人手，分别控制着钢铁王国的军工、粮食和贸易行业。”
    “照你这么说，那查尔斯国王的改革不是等于白干吗？老爷依旧是老爷，而且还是同一批人。”
    在一旁当故事听的乔巴立刻提出了疑问，他不明白查尔斯国王费了这么大力气改革是为了什么。
    而受过现代系统教育的冯唐则是一听就明白了，他向乔巴解释道：
    “那当然不一样，在改革之前，国家的绝大部分权利都体现为土地的权利，土地的权力又衍生出财政和军队的权力，并且受到法律保护。
    而这些权利都集中在享有封地的各个世袭贵族手中，国王对他们的约束只能依靠贵族精神和荣誉，而不能越过他们去直接使用这部分的权利，这叫做地方分权。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当时查尔斯国王要对玫瑰王国发动战争，他必须得到全国绝大多数贵族的同意，并且贵族势力得出钱出人。
    不然光靠当时的钢铁王国政府，根本无法发动一场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这就是地方分权的弊端。
    而改革之后，国家的行政权和军权虽然还在原来是贵族的官员手中，但这些官员的任免直接由国王直属的政务厅负责，你可以看做是国王雇佣了这些官员帮他干活。
    这变相等于国王在管理整个国家，他具有国境内所有范围的最高权力，所有的行政系统和官员只是国王统治这个国家的工具而已，这就叫中央集权。
    在这种情况下，王室的命令就是国家的集中意识，如果查尔斯国王现在还想发动战争，他只需一声令下，钢铁王国所有人都必须服从这个命令，国王也不用和任何人商量。”
    乔巴听到冯唐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两眼翻白，直摇脑袋，
    “你说的我完全听不明白，什么集权分权，我其实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实行新政之后，钢铁王国的平民日子变好了。”
    冯唐发现跟乔巴讲国家统治层面的问题等于对牛弹琴，于是他换了一个思路解释：
    “因为新政之前，贵族不把农奴当人看，只把他们当做一种财产。
    农奴没有任何权利，无论种多少土地，产出多少粮食，除了必备的口粮外，全部都得上交。
    因为在贵族眼里，农奴并不算完整的人，只是干活的工具而已，就像耕地的牛，你觉得牛需要财产吗？
    那我是农奴的话，干的多和干的少没有任何区别，那为什么还要多干活呢？抓住一切能偷懒的机会偷懒就好了。
    于是他们就想方设法偷懒，工作效率自然上不去。
    新政之后，查尔斯国王废除了农奴制，把他们变回了平民，并且回收了贵族的土地，然后把土地租借给平民，平民只需要缴纳一定的税，剩下的钱和粮食都是自己的。
    为了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平民必然会更加努力的工作，因为他们现在是人了，可以拥有自己的财产。
    干的多，自己的财富就越多，那自然努力工作了。
    其实，现在上交的税费和之前交给贵族的部分，在总量上很可能是差不多的。
    但人一旦有了盼头，那就有了生产积极性，这就叫解放生产力，听懂了没？”
    乔巴眨了眨他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冯唐，弱弱地说道：“好像听懂了。”
    冯唐也不管乔巴听没听懂，道：“你先别打岔，让艾莉亚说完。除了三大家族，那还有一股势力呢？”
    艾莉亚有些发愣，显然冯唐的话对她也有了一定的启发，地方分权到中央集权是一个国家发展速度提升的重要动力。
    而对于生产力这个新的概念，也让艾莉亚获益匪浅，玫瑰王国目前就处于底层生产力极度低下的情况。
    她回过神来，整理了思路，继续说道：“还有一股是最近十年新起的势力，和三大家族不同，他们并不是以家族血缘为纽带，而是以现任储君约翰·查尔斯为核心的官员。
    被称为新党！
    新党主要是以青年官员为主，在各级行政机构和军队中担任中坚力量，均有一定的话语权，是钢铁王国未来最重要的官员集团。
    虽然新党抱团时间较短，目前还比不上老牌的三大势力，但查尔斯国王已经老了，未来国王之位肯定是约翰王子的。
    所以新党的影响力在近年来越来越大，直接威胁到了其他三大势力。”
    “那这四大势力对于和玫瑰王国的战争分别是什么看法？他们应该不是铁板一块的吧。”冯唐又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艾莉亚显然对这个问题相当熟悉，想都没想就说道：“希维尔家族是坚定的反战派，这和他们主管贸易有很大关系，一旦发生战争，那希维尔家族的生意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而主管军工产业的巴莱特家族和约翰王子的新党，是钢铁王国的主战派，他们极力赞成查尔斯国王发动战争。
    特别是新党，或许是因为由大量年轻官员组成的原因，他们迫切需要一场战争来提供证明自己的舞台。
    并且他们对于查尔斯国王这位伟大的君王有着几乎狂热的崇拜，而且想法非常激进。
    所以他们对于查尔斯国王统一大陆，再现紫荆花王朝辉煌的的梦想也非常赞同。”
    “那诺顿家族呢？按照你刚刚说的，他们应该是主管粮食产业的吧，他们又是什么态度？”
    “确实，诺顿家族确实是钢铁王国主管粮食产业的家族，他们的官员绝大部分都在王国东南部的平原任职，那里是钢铁王国最大的产粮区。
    说到诺顿家族，有件事情得提一下，他们的族长马杰里·诺顿是第一位公开支持查尔斯国王新政的贵族。
    当时的他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子爵，放在钢铁王国的数以千计的贵族群体中什么都算不上。
    但他却是第一位爬上查尔斯国王这艘大船的水手，所以非常受到查尔斯国王的器重。
    不过奇怪的是，诺顿家族的在对玫瑰王国发动战争这件事上一直保持着非常暧昧的态度。
    在《龙之咽喉管理协定》签署之后的十几年里，诺顿家族和巴莱特家族一样，都是主战派。
    但在近些年来，诺顿家族的态度却似乎在发生转变。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在两个月前的钢铁王国高层会议上，其余三大势力为战争与否吵得不可开交，而马杰里·诺顿本人居然睡着了。
    虽然查尔斯国王以年纪大了为由，并没有处罚诺顿族长，但他没有积极参与会议本身这件事，就很值得玩味了。”
    “这个级别的会议参与者应该不会有很多吧。”冯唐隐晦地提了一句。
    “哪里都不缺爱钱的人，况且只是一些公开的情报，也算不上什么。”
    艾莉亚瞬间就听懂了冯唐的潜台词，不过也没有直接说明。
    玫瑰王国虽然国力积弱，但基本的信息渠道还是有的，不然恐怕早就灭国了。
    “咚咚咚！”
    敲门声在这时正好响了起来，打断了冯唐和艾莉亚的对话。
    管家福克斯推门走了进来，俯身行礼说道：“城主大人吩咐，让我带着艾莉亚小姐和各位贵客前往宴会厅用餐。”
    众人听到便起身，跟着福克斯，离开书房。
    看着在前面带路的福克斯，冯唐语气轻松地问道：“福克斯先生，容我冒昧地问一下，您在这里工作了多久了？”
    福克斯笑着答道：“我是城主大人到帕里斯城任职后的第三年来到城主府的，最开始的时候是在城主府做男佣，那时候我才十几岁。
    后来这里建了庄园之后，我得到城主大人赏识，才到这里当管家，这样算起来也有二十多年了。”
    “我有个小小的疑问，不知道福克斯先生能否为我解答，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
    “什么疑问？只要不涉及到城主大人的隐私，我愿意为您解答。”
    “从刚刚我们进入庄园我就发现，这个大的庄园里的人非常少，就连佣人和护卫都没有几个，这和我之前看到其他官员和贵族的府邸有很大差别？”
    福克斯笑着解释道：“先生的观察很仔细，之前也有客人提出过一样的疑问。
    确实如您所说，这个庄园里的佣人很少，今天已经算很多了，如果在平时，整个庄园只有三四个人而已。
    因为城主大人平时喜欢安静，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在这座庄园里，只配备了最基本的佣人。”
    “原来如此，看来城主大人确实是一个高品位的文化人。”
    “是的，城主大人在对于艺术有着很高的追求，这座庄园就是他亲自主持设计的。”
    “那真是太了不起了。”
    冯唐听到福克斯的话，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没想到这个亨利·希维尔城主还是一位建筑大师，而自己失踪的父亲同样也是一位建筑师。
    如果父亲十年前和自己一样也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说不定会在自己的老本行里做出什么成绩。
    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向他打听一下父亲的下落，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说话间，福克斯带着众人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看样子应该是两个建筑物之间的连廊。
    两侧是一整排的窗户，此时天色已晚，看不清窗外的景色，只能凭借沿途的烛火看到窗户上的彩色玻璃。
    连廊的尽头，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厅，冯唐望着厅内的灯火，倒是也有些期待这顿晚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