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空间。
    江滨县委大楼，书记办公室。
    金振伟将一份文件扔到肖平面前，语气非常温和，“肖书记，你先看一看吧，看完了我们再当面沟通一下。”
    其实片刻之前，肖平才从金振伟的专车上下来，骑着小电驴刚出县委大院的门，就接到了秦守义的电话，让他赶紧到书记的办公室来一趟。
    肖平问是什么事？
    可秦守义像是故意吊他的胃口，只让他抓紧时间过来，就把电话挂了。
    肖平搞不清状况，坐在小电驴上，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脑子里瞬间有点乱。可最终兴奋压过了忐忑，感觉应该有好事等着自己，算算日期，大概率是市委组织部的干部考察通知到了，金书记叫自己过去商量吧？
    正常情况下，县纪委书记的任命程序是这样的：
    先由县纪委全体委员无记名投票选举，当然，县领导、县纪委的老委员、常委会事先帮着做工作，将组织意图透露给各位委员，确保选出来的人符合预期。
    然后县委召开常委会，讨论通过选举结果，并报经市委同意。
    当然，特殊情况下，市委也可以直接任命，当年郁慕远就是以这种形式空降江滨，担任县纪委书记的。
    此刻。
    肖平一手按住扑腾乱跳的心，一手拿起那份红头文件，扫了一眼文件最顶端的发文机关，不由怔住。
    怎么是东江市纪委发的文呢？不应该是市委组织部吗？
    肖平的视线往下一滑，紧紧锁住文件的标题：《关于给与肖平同志党纪和政纪处分的建议书》。
    只看了一眼，肖平就彻底沙雕了，两眼瞪得溜圆，嘴也愕然洞开。
    “肖书记别急，一切都由我和秦市长给你做主。”金振伟扔了一支烟给肖平，语气越发温和了。
    秦守义给肖平端了一杯茶过来，语气云淡风轻，“肖书记请喝茶，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平常心看待吧。”
    肖平的手忽然剧烈颤抖起来，扫了几眼文件首页的正文，迫不及待的想翻到下一页。可他的手抖得实在厉害，情急之下竟然怎么也翻不开，不得不沾了点口水，这才翻开了。
    他的目光迅速抓住了关键词句：责成江滨县委给予肖平同志严重警告的党纪处分及行政记大过的政务处分，建议对肖平同志降级使用，并调离纪检工作一线。
    “什么？”肖平失声惊叫，“金书记，怎么会这样啊，你知道我是无辜的！”
    秦守义看着仓皇失措的肖平，勾了勾嘴角，“肖书记，你有点失态啊！”
    金振伟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跷起了二郎腿，“肖平啊，作为一名组织多年培养的领导干部，你的定力还差了一些，这么点事情就慌了？”
    肖平眼泪都流出来了，“可是金书记，你看看这白纸黑字，看看市纪委的大红公章，这份文件能要了我的老命啊！”
    金振伟提起一只手，揸开五指按在肚子上，不轻不重的揉着，语气依旧令人如沐春风，神情犹如慈祥的长者。
    “一个小小的处分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都说了，有我和秦市长在，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肖平抖了抖手中的文件，眼底闪过一丝期待，“你是说，县委将顶着不办？”
    金振伟猛的站起身，两手撑在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审视着肖平。
    “现在你的事闹得很大，据说省委李书记都拍了桌子，责成省纪委和东江市委严肃查处，我一个小小的县委，能跟市委、省委硬杠？”
    肖平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眼底满是冤屈，“我的事？书记你怎么能这样讲呢？这也太让人寒心了。”
    秃秃秃！
    金振伟用力敲着桌子，“肖平，我发现你这个人不但定力不够，大局观也差了不少，你要好好反思！”
    “刚才秦市长还特地打电话，让我一定要好好的安慰你，找一个合适的岗位先过渡一下。等处分期一过，我们给你安排一个更好的位置，保证让你享受副处级待遇！”
    “我都了解过了，严重警告的处分期分为一年、一年半和两年三档，我们就按最低档来处理。你只要熬过一年，我和秦市长就兑现承诺，总之绝不会让你白白牺牲，你觉得怎样？”
    肖平伸手抽了一张面纸，抹了一把眼泪鼻涕。
    “金书记，我想知道，省委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
    秦守义切了一声，“我去！肖书记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没用的干嘛？”
    肖平看都不看他一眼，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手中的文件。
    “金书记，我还想知道，县委准备怎么处置这件事？”
    金振伟坐回到真皮座椅上，眼皮向上一挑，脑门上瞬间爬满了小蛇一样的抬头纹。
    “县委研究室的老严快到龄了，我会亲自做工作，让他把位置让出来，你过去后，暂时以副代正，主持工作。接下来的这一年，县委也会对你给予特殊照顾，让你多出去疗养几次，一年时间很快就熬过去了。”
    肖平一脸苦涩，“也就是说，县委将不折不扣的落实这份文件的要求，对我做出党纪和政纪处分？”
    秦守义耸耸肩，“老肖，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金书记和秦市长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了。”
    肖平的脸上莫名浮现一抹诡异的笑，语气清冷无比，“金书记，如果我不服这个处理，坚持向上申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