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小长假之后的第一天。
苏瑾三人在江东市委组织部干部二处、组织指导处、干部教育处三位处长的陪同下，前往市国资委报到。
市委组织部干部二处，主要负责县市区领导班子的考察、任免、调整和交流工作。
可是。
苏瑾只不过是刚刚从江滨县调过来，被市国资委内部任命为国有资产管理和监督处副处长，仍然是副科职。
胥迎丰的新职务，也只是市国资委产权收益与资本运营管理处副处长，同样是副科职。
至于徐娇娇，更只是一个普通的科员，被安排与胥迎丰同一个处室。
换句话说，他们三个人距离市管干部还早呢，根本就不配进入市委组织部干部二处的法眼。
尽管干部二处对外加挂了一个牌子，叫“青年干部处”，勉强与苏瑾三人扯上一点关系，但这里面的东西仍然非常耐人寻味。
值得玩味的还不止这一点。
在市委组织部的工作日志上，还从来没发生过三个机关处室的负责人同时出动，送副科职干部报到的先例。
但是，从某个角度来看，这样的安排又让人觉得合乎逻辑。
比如说，组织指导处负责研究和指导全市党组织的建设和管理，同时又加挂了“企业党建干部处”的牌子。
苏瑾三人报到之后，马上就要派驻餐饮服务集团挂职，他们的身份其实与“企业党建干部”最贴合，所以组织指导处送他们上任名正言顺。
而干部教育处，顾名思义，承担着全市干部培训工作职责，主要负责县市区正科级和市直副科级以上干部及部分优秀青年干部的培训工作，对外加挂“市委基层党建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的牌子。
干部教育处送苏瑾三人上任，明显也有其合理性。
所以三人的报到，排面很大，气场十足，引人遐想，却又让人挑不出毛病。
市国资委对他们的到来，给予了热烈的欢迎。
会议室里，50多名干部职工几乎全部到场，班子成员更是一个不差。
苏瑾从这些新领导、新同事的眼神里，能够发现一丝异样，震惊，狐疑，八卦，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些东西归结为一句话，其实就是：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而市委组织部三位处长似乎不太懂听众的心理，他们的简短讲话，都是冠冕堂皇的套话，没有一句点出了苏瑾三人的背景。
事实上，他们自己可能也搞不清状况，只是接到吉祥部长亲自下达的指示，落实他的要求而已。
总之，苏瑾、胥迎丰和徐娇娇的到来，在市国资委内部引发了种种猜想，留下了团团迷雾，玄之又玄，让人捉摸不透。
欢迎仪式后，领导给苏瑾三人留了半小时的时间，让他们熟悉所在处室的人头和职责。半小时后，市国资委的主要领导和组织部三位处长，还要亲自送他们去餐饮集团挂职上任。
苏瑾的办公室，被临时安排在国有资产管理和监督处处长的对面。
处长是个30多岁的女人，名叫钟小琴，保养的非常好，满脸的胶原蛋白，两只眼睛很亮，像是会说话。
钟小琴很客气的把苏瑾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告诉他对面这张桌子就是他的，电脑、办公文具都是元旦前新配的。
苏瑾赶紧表示感谢。
钟小琴很活泼，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笑，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苏瑾的脸。
她像是看出了苏瑾的不自在，解释说，“以往我个人独享一间办公室，可最近市纪委正在开展超标准办公用房的专项治理。”
“像我这样的正科职干部，办公面积最多只有18个平米，而这间办公室不算那排储物柜，还有25平米的净使用面积。”
“正好听说你要过来，我就让人添了一套桌椅，两人分摊面积就不超标了，用不着像其他处室那样，好端端的办公室还要大动干戈用板墙分隔开来。”
苏瑾二世为人，早已经历过这件事。他四下里看了看，笑道，“钟处，正科是18，副科是12，我们两人加起来最多不能超过30平米。”
“可这排又大又深的柜子占地足足有六七平米，听说办公家具必须‘上天入地’才不计算面积，理论上这些柜子都应该计算在办公面积之内，所以，即使我们两个人分摊，还是超标了。”
苏瑾对上一世办公用房的治理运动记忆尤深，那真是一场运动，江滨县纪委纠风办一家单位一家单位的巡查，不符合要求的办公室当场责令整改，整改完毕后进行复查，直至达标为止。
“上天入地”就是那场运动的一个缩影，指的是办公家具必须向上直达天花板，向下直到地面，只有这样的家具才不计算在办公面积内。
而现在，他和钟小琴合用的这间办公室的柜子，高度才有楼层净高的一大半，远远达不到“上天入地”的标准。
苏瑾之所以特别提出这一条，真实的想法是不希望和钟小琴同处一室，一人一个办公室多好啊，想干嘛就干嘛。
但这种话真的说不出口啊，只能拐个弯借“上天入地”这个由头提出来。
钟小琴极有可能看穿了苏瑾的心思，笑吟吟的看着他，眼神别有意味。
“苏处长，想不到你还是个内行，派驻纪检组的宋组长已经提出这个问题了。”
“委办公室近期就会按照‘上天入地’的要求，找工人来改造这组柜子，其实也不复杂，在上面竖一层隔板就可以了。”
苏瑾不得不表明态度，“那还不如用几块板材把办公室分割成两间，互不干扰多好。”
钟小琴挑了挑眉梢，“怎么，你是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办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