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泉洞中，一片沉寂，所有人都被圣女的话惊住了，程浩楠更是双目圆睁，嘴巴大张着，一脸难以置信。
    “你刚才……说什么？”半晌，程浩楠深吸口气悄声问。
    圣女已经面色通红，眉眼含羞，低下头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耳根都染上红霞。
    “圣女说，若是你想打开这四方宝库，就需与她在此结拜天地，结为夫妻。”苏彤上前一步道。
    “啊。”程浩楠面色尴尬道，“这是什么规矩，也太古怪了吧。开个宝箱，有这么隆重吗？”
    苏彤呵呵一笑，双手环抱于胸前道：“你以为呢？我的圣君大人。这四方宝库里存放着妖界至宝，由历代圣女保管，唯有与圣女成亲，担任圣君，庇佑妖界万民，方能开启宝箱，得到那四件宝物。”
    程浩楠倒吸一口凉气，看一眼圣女，她浑身笼罩在青色纱衣中，除了两只眼睛，不辨容貌，安静地站在原地，垂看地面，不知作何思量。
    “可是……我与圣女并不相熟，总共见过也没几次，如今突然告诉我……要我们两个成亲，这实在是……”程浩楠为难道。
    苏彤上前一步，来到程浩楠近前道：“怎么？你小子怕我家圣女配不上你么？”
    程浩楠连连摆手道：“老师，您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个心思。”
    “唰~”苏彤右手一挥，身后九尾凭空浮现，白如暖玉的硕大尾巴，好似屏障般，将他与圣女包裹起来。
    “老师，这是……”程浩楠一脸茫然。
    “哼。”苏彤冷笑一声道，“原本圣女唯有在成亲之后方能卸下面纱，否则便坏了妖界律法。为的就是希望圣君是一个不贪恋美色，兼爱妖界万民之主。我知道，你小子整日里身边都是一些倾国倾城的女子，千娇百媚个个都是一顶一的美女，你是怕我们圣女长得不如她们是吧。我告诉你，这你可是错了。你身边的美女加起来，都不及我们圣女的颜色。”
    程浩楠哭笑不得道：“老师，我觉得没有此意，实在是因为……”
    苏彤不等他说完，大喊一声：“圣女，请您揭下面纱吧。”
    圣女樱语轻应，款款上前，深施一礼道：“圣君，我这厢有礼了。”说罢，抬起右手，伸至左耳处，摘下面纱。
    “别……不要为我坏了……”程浩楠眼前一亮，顿觉呼吸困难，咽下一口唾沫来，才吐出最后两个字，“律法。”
    圣女抬起头来，直视着他，脉脉含情，莞尔一笑。程浩楠只觉浑身一震，一股灵力不由控制地自脚底涌向头顶，让他汗毛直立。
    这是怎样一张脸，面白胜玉，肤若凝脂，眉如远黛，眼胜繁星，鼻似琼玉高耸，唇如樱瓣亭亭，端的是风华绝代，天下第一的女子。程浩楠怔怔地望着这张脸，久久无法将目光移开。本以为之前所见灵儿、露华等人已是世间绝色，万中无一的美女，孰知这圣女，怕是千年难寻。
    “圣君……”圣女被直直的目光看的不好意思，忍不住轻唤一声。
    程浩楠并不答应，仍望着她嘿嘿傻笑着。
    圣女暗道，自己真的有苏姐姐说的那么好看么？从小被选拔成圣女的那天起，她便受教导，不能看镜子，洗脸的时候，水中也是撒满花瓣，将自己的容貌遮挡起来，身边更是不留任何反光器物。为的就是怕圣女知道自己容貌如何，对未来的圣君起了分别之心。正因如此，最开始在人界见到程浩楠时，圣女见他身边围绕如此多的美女，一时还有些担忧，担心他嫌弃自己相貌丑陋而不跟自己成亲。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圣君……”圣女心底窃喜，面若桃花，娇唤一声。
    “哎哎。”程浩楠回过神来，张嘴搭话，嘴角的口水流了出来，慌忙用手背遮挡擦拭，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
    “怎么样，小子，我没骗你吧。我们圣女的容貌是不是天下无双。”苏彤狡黠地望着程浩楠。
    程浩楠点点头，眼看地面道：“是，老师你说的没错，圣女她……的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
    “呵呵。这么说，这门婚事你同意了？”苏彤说着，向圣女眨巴眼睛。
    程浩楠挠挠头道：“这个……还请圣女先将面纱带好，我觉得此处有些憋闷，老师，您先收了神通吧。”
    苏彤哈哈一笑道：“你小子，分明是被我家圣女的容貌惊艳到忘记呼吸，此间哪里憋闷了？罢了，就先让你透透气，时间长了，你的两位剑灵也该担心了。”
    说着，苏彤右手一挥，撤去九尾屏障，圣女趁此间隙，重新戴好面纱，只露出两只眼睛来。
    “呼……”程浩楠深吸几口大气，平复心情，抬起头来，望着圣女道：“我拒绝这门亲事。”
    “你说什么？”苏彤眉头紧皱，语气不善。圣女如遭霹雳，呆在当场。
    程浩楠举起双手道：“两位先别生气，听我一言。”
    圣女脚下一软，几欲跌倒，苏彤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冷眼一扫道：“你说吧。”
    程浩楠点点头，平静道：“首先，我承认，圣女姑娘确实容貌绝伦，天下无双，任何男子见到，都会忍不住心动。但是……”
    他一指玄冰棺道：“我先前已经跟李凡约定厮守终生，她为了我颠沛流离，一路吃了许多苦，最后为了拯救人界，甘愿自杀。死之前，心中仍放不下我，魂魄中残存着一缕对我的执念。老师，你说若是我此时答应跟圣女的婚事，她复活过来，看到这一幕，该有多伤心？我这么做，如何对得起李凡？况且，这种婚事，对圣女来说亦是不公，她应该去寻找自己心爱的男子，而不是被妖界律法束缚。这四方宝库，我们可以琢磨琢磨，用别的方法开启。”
    苏彤大手一挥道：“没有时间了，圣君，你先前没听圣女说吗？妖界已被孤煞侵蚀大半，再拖延下去，只怕全军覆没。这四方宝库，乃是最早洪荒圣人女娲娘娘留给妖界的至宝，为保证妖界延续，设定了这合婚禁制。否则的话，这万年时光中，你不是第一任圣君，也不是第一个对四方宝库感兴趣的人，你以为这几万年来，这些人没试过用别的办法吗？水淹火烧，雷劈霜冻，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唯有这一条路可行。再拖延时间，只怕妖界全境覆灭。你还不知道吧？一旦妖界全境覆灭，妖灵之火便会熄灭，届时，这四方宝库会自动化为灰烬。”
    “什么？怎么会这样？”程浩楠不解。
    苏彤苦笑一声道：“一旦妖界覆灭，在四方宝库看来，妖族已经灭亡了，身为妖族的守护者，它自然也没有存在必要，故此便化为灰飞。如今，罚魁已攻下十四座城池，你还有多少时间研究这宝箱？况且，这玄冰棺离了人界，我看也待不了太久吧。”
    随着苏彤一指，程浩楠转头一看，玄冰棺正在不断融化，目前只剩原有的三分之一厚度，棺材盖已经薄如蝉翼，轻轻一按，就能开裂崩塌。
    “李凡……”程浩楠呼喊一声，轻托着玄冰棺，爱怜地望着棺中之人。
    “那个……圣君……”圣女上前一步，怯生生开口。
    “我在。”程浩楠直起身来，两人相对而立。
    “其实……有件事一直不忍心告诉你，一旦使用妄情露复活之人，会忘掉她现在魂魄牵绊的那个人。”圣女柔声道。
    “什么？”程浩楠看向棺木中沉睡的李凡。
    圣女近前伸出纤纤素手，搭在玄冰棺上，轻叹口气道：“妄情露虽能使人复生，靠的是激发复生之人魂魄中的残念，以此念力为引，唤回自己的三魂七魄，重塑灵身。但如此一来，这残念便作为引子消耗殆尽，也就是说，如果李凡姑娘复生的话，她不会再记得有关与你的任何事，甚至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这样么？”程浩楠喃喃自语，怔怔望着李凡。
    “嗯。”圣女应和一声，不再多言。
    “醒来后，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么？”程浩楠半蹲下来，望着微笑沉睡的李凡，轻轻拍打着玄冰棺。
    “主人，要不我们先带李凡姑娘回去，将玄冰棺保护起来，之后我们再去七界寻找别的救命之法，确保李凡姑娘醒来还能记得你。”依依见程浩楠神情憔悴，忍不住开口。
    程浩楠并不应声，只望着李凡，轻轻拍打棺木，好似在哄小孩入睡一般。一盏茶后，他骤然起身，看着圣女道：“没事，忘了我就忘了我吧，只要凡儿能活过来就好。”
    圣女点点头：“有妄情露一定没问题的。”
    程浩楠搓搓手道：“这样的话，那我们现在成亲吧。”
    “嗯。”圣女含羞道。
    程浩楠举起右手道：“圣女你放心，我这人一向是正人君子，绝不乘人之危。我们眼下成亲，只是为了开启四方宝库举行这样一个仪式，我绝不会对你有逾越之举，这点我跟你打包票。”
    “你信吗？”轩轩一碰依依胳膊。
    依依摇摇头道：“我不信，主人手脚一向不老实。”
    “就是。”轩轩点点头，突然神情一变道，“不对，老实交代，他怎么欺负你了？我去找他算账。”
    依依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姐姐，主人对我可好了，半点都没有欺负我。”
    “是吗？”轩轩斜她一眼，“那你是怎么知道他手脚不老实的？”
    依依抿嘴一笑，凑到轩轩耳边道：“那是因为，当初主人和姐姐在修罗界赤身疗伤时，我在神识里全都看见了，主人的手在姐姐身上……”
    轩轩脸颊绯红，用力去拧依依的腰，被她后撤躲过，依依嘿嘿轻笑道：“姐姐饶命，我不敢了。”
    两人嬉闹声传到圣女耳边，圣女以为她们是在笑自己即将成亲这件事，脸色更红了，低声道：“还请圣君……不要克制自己。”
    “啊？”程浩楠摸不着头脑。
    苏彤近前道：“圣女与圣君成婚，需两人在这圣泉中琴瑟和鸣，待种子自圣君体内飞出，与圣女体内的灵云结合后，方可幻化出开启四方宝库的钥匙。若是你小子不曾有逾越之举，这宝箱何时才能打开？”
    程浩楠听完更疑惑了，他摊开双手道：“这妖界的成婚仪式好生奇怪，两个人必须坐在这水里弹琴么？我从小也没学过乐器，唱歌行不行，我唱歌倒是还可以，以前在守尘观的时候，偶尔一展歌喉……”
    说着，身后突然两只手伸出来，将他牢牢捂住，轩轩低声道：“你要是再敢唱歌，我就挠你脚心一个时辰。”
    依依对圣女道：“圣女姐姐，你可千万别让他唱歌，要弹奏什么乐器，我可以略微指点主人一二，保证能跟上你的曲调。”
    圣女听完脸色更红了，止不住地跺脚，索性背过身去。苏彤一拍手道：“你们两个就别捣乱了，我方才说的琴瑟和鸣只是指代，这仪式就是需要他们两人在这圣泉之中……宽衣解带，共赴巫山，这下听懂了吧。”
    “腾~”依依和轩轩脸色一红，火速收回自己的手，退到一边。
    程浩楠听罢，看看圣女，摇头道：“如此就更不行了，我可不能无故毁人清白，依依，你将那四方宝库拿过来，我用古神之力试试。”
    “哎。”依依答应一声，将四方宝库抱到泉水边。程浩楠屏息凝神，运起十二分灵力，骤然向下一拍。
    “轰隆~”万顷之力灌入，四方宝库毫发无损。
    “嘿，我还不信了。”程浩楠抛起四方宝库，双手结印，掌中神力尽出，当初毁坏狐朔城的创世神力，击打在宝箱上，激起阵阵白烟，却只留下道道凹痕，转眼便恢复如初。一转眼的时间，已经试了十余招，宝库纹丝不动。
    “圣君，别再试了，没有别的办法了。”圣女不知何时转过身来，劝阻道。
    “不行。”程浩楠满头大汗地拍击着四方宝库，太过用力，掌心开裂，鲜血直流。
    “你我素昧平生，我不能为了救李凡的命，伤害到你，这样对你不公平。”程浩楠边说边拍打宝箱。
    圣女黛眉紧促道：“快停下，你都受伤了。而且，也不算不公平，你不是答应，要留下替我收复妖界么？”
    程浩楠化掌为拳，继续轰击宝箱道：“不一样，收复妖界是收复妖界。不能因为这件事，搭上你的清白，赔上你的一生。你有你自己的人生，有你自己喜欢的事，喜欢的人。你该找到你爱的人，与之成亲，而不应该为了妖界，将自己仓促嫁出去。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
    此话一出，圣女心中一暖。一直以来，她都被人灌输要以妖界兴盛为己任，以妖界万民为根本。仿佛自己生下来，便应事事为了妖界万民着想。从未有人真正为她想过，天长日久，就连圣女也忘了自己。眼前这个男子，却能想着她的所欲所求，顿时无限感动。
    “砰……砰……砰……”，程浩楠用力砸着四方宝库，满手鲜血，手背皴裂，露出森森白骨，不服输道：“我不信我捶不开这破木箱子。”
    “圣君，快快住手，我知道另一个开启四方宝库的方法。”圣女满目怜惜，一把攥住程浩楠双手，脉脉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