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程浩楠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跌坐在地，摸着刚才被打的脸颊，喃喃道：“妈？”
    哥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赶紧上前搀扶程浩楠，不满道：“妈，你干嘛打弟弟。”
    母亲双手把住门框道：“你还有脸叫我妈，我跟你说，你老老实实坐在地上，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在外面做了什么亏心事。”
    程浩楠抬起头，见母亲虽是满脸怒容，却不住挤眉弄眼，嘴巴无声对自己道：“快走，快走。”说罢，冲哥哥努努下巴，不住冲身后使眼色。
    程浩楠有些不明白，哥哥也感觉有些莫名，但还是拉扯着他向后退去。
    “哥，咱妈怎么了？”程浩楠小声问。
    “我也不知道。”哥哥悄声回。
    两人刚后退三五步，只听“咣当”一声，身后大门被人撞开，纷乱的脚步声传来，伴着拉动枪栓的“咔嚓”声，几十人瞬间挤满小院，将程浩楠等人包围起来，无数黑压压的枪口对准他们。
    “不许动！”领头的将官喝道。
    依依和轩轩见状立刻护在程浩楠身前，双拳紧握，体内灵力蓄势待发。
    程浩楠看看哥哥，再看看母亲，只见母亲看到如此多的军人冲进院落，顿时脚下一软，瘫倒在门口，无声啜泣。
    “妈~”程浩楠高喊一声，他想冲过去将母亲扶起来，又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让这些人死于非命。
    正在犹豫间，只听屋里传来一磁性男子声音道：“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说话间，一约莫四十岁左右，梳着背头，身穿白衬衣，黑色休闲服的男子走出来，在他身边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与他相同打扮。
    “小王，快帮忙把嫂子扶起来。”男子说话间，女孩上前将母亲搀扶起身，来到院中。
    程浩楠注意到黑衣男子身后又跟着走出来五六个人，有两个穿着警服，另外三个是军装打扮。
    黑衣男子呵呵直笑，面相上给人的感觉十分亲切，他回头问身后的警察道：“确定没错是吧？”
    警察望着程浩楠，十分笃定地点点头。
    “小兄弟，你是程浩楠是吧？”黑衣男子亲切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潘，叫潘瑞，你呢，可以叫我潘叔。”
    程浩楠微微皱眉道：“有什么事？”
    黑衣男子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你别紧张，我来就是找你聊聊，他们把气氛搞得太紧张了。老段，快让你的人放下枪，大过年的，影响太不好了。”
    身后一四十多岁的军官听到后，右手向下一挥，士兵们把枪放下，立正站好。
    程浩楠见母亲仍未从刚才的惊吓中解脱出来，呜呜哭着。她原本就是普通的农村妇女，哪里见过如此阵势，浑身不住颤抖着。
    程浩楠上前将母亲拽到自己身边，看着黑衣男子道：“找我到底聊什么？”
    潘瑞从随行女子手中接过平板电脑，递给他道：“我们聊聊这个。”
    程浩楠一看，平板上是自己之前在龙城的小巷中，让收拾那群无赖流氓时的画面。
    母亲看着视频中的儿子，三下五除二将这些人打成重伤，吓得双膝跪地道：“我儿子打人不对，他已经知道错了，要多少钱我们赔，我打一辈子工去赔，你们千万别抓他去坐牢，他还年轻，还不懂事。对方住院所有的费用，我们都愿意出，求政府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浩楠他是个好孩子。”
    说着，母亲不断磕起头来。
    程浩楠见状一把拉住母亲道：“妈，他们都是坏人，是他们欺负人在先，我才出手的。”
    母亲高声道：“你闭嘴，快跪下来跟我一起磕头。龙城都是有钱有势的主，你肯定惹了什么得罪不起的人，再不磕头，你的小命都难保，快求政府宽大处理你。”
    母亲还想再说什么，潘瑞一把搀住她双手道：“嫂子，使不得使不得，咱们现在是人人平等的社会，您一定是误会啦。其实我们今天登门拜访，是来求浩楠帮忙的，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母亲一听这话，悬着的心立刻放下大半，她一边抹眼泪一边问：“帮忙？就他一个毛头小子，能帮什么忙？”
    潘瑞呵呵一笑道：“他之前在龙城打掉的是一个邪恶团伙，这帮人为非作歹，多亏了您儿子，我们才将他们绳之以法。老秦，你这个局长说是不是啊？”
    身穿警服一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上前道：“确实是这样的，浩楠妈妈，我叫秦泰，是咱们县公安局的局长，这次来是代表县公安局给程浩楠同志颁发见义勇为证书，赠予伍万元见义勇为奖金。你看，证书和钱都在这里。”
    说着，秦泰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红扑扑的证书和一张支票，证书上鎏金大字写着，见义勇为好市民。
    母亲双手颤抖着接过证书和支票，面色绯红道：“那~这么说，我儿子是做了件好事了？”
    潘瑞笑呵呵道：“可不是吗？大好事。同志，感谢你培养出这么优秀的新一代青年。”
    母亲看看程浩楠，开心地笑了，眉眼间尽是幸福，再看看身后站岗的解放军，还是有些担忧道：“那这些人是……”
    潘瑞摆摆手道：“这些人是一路跟过来保护我的，同志你不用担心。其实我们今天过来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给浩楠颁发见义勇为奖，第二件事是还有个任务，需要请浩楠帮忙，所以过来找他聊聊。”
    “什么任务？危不危险？”母亲立刻挡在程浩楠身前，虽然她没什么文化，但她知道如果解放军都来找外援的话，这个任务一定不简单。
    潘瑞搓搓手道：“这晚上的风还真有点凉，要不这样吧，浩楠妈妈，让小王陪你先去屋里等等，我和浩楠在外面聊几句，如果他愿意帮这个忙，就跟我走。不愿意的话，我绝不阻拦，保证不会伤害到他，您看怎么样？”
    “这……”母亲有些犹豫。
    潘瑞哈哈一笑道：“放心吧，同志，不会有事的。小王，来。”
    小王立刻上前搀扶着母亲，向屋内走去，母亲不住回头，程浩楠点点头，表示自己能应付，母亲这才回屋。
    “小兄弟，我们去街边聊聊？”潘瑞温和有力道。
    程浩楠侧头，示意哥哥也先回屋里陪母亲，转身和潘瑞离开小院。
    两人在前面走着，灵儿、依依和轩轩紧跟在程浩楠身后，潘瑞身后则跟着警察和军方人员，以及众多解放军。
    来到巷口，潘瑞回身道：“老段，你们几个还有你身后这些兵娃子们，就不要跟着我了，我就说几句话的工夫，出不了什么事，就留在这里吧。”
    说完，冲程浩楠做个请的手势，程浩楠示意灵儿等人也在这里等他，不必跟随。
    潘瑞与程浩楠来到街边的路灯下，深夜的街上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显出小城的寂静。
    “这座小城真漂亮。”潘瑞踢踏着皮鞋道。
    程浩楠倚着路灯道：“请问，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潘瑞深吸一口气，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其实，我是地质零所所长。”
    说着，他递过来一张名片，正面写着潘瑞两个大字，背面是一个古汉语零。
    “地质零所？跟我有什么关系？”程浩楠有些不解。
    潘瑞从兜里掏出烟来，递给程浩楠。程浩楠摆摆手，示意不抽。潘瑞给自己点上，猛吸一口道：“怎么说呢，这个零所，长期以来处理的就是一些非人力的问题，下设机构比较复杂。有些话，在你决定帮忙之前，我不能告诉你。只能说，现在有个非人力的难题，需要你去解决。”
    程浩楠手指胸口道：“我么？为什么是我？就因为我打了几个小混混？”
    潘瑞呵呵一笑，三两口把烟吸完道：“刚才那个小王你看见了吧，她有天生的启灵眼，可以分辨出百姓中，隐藏的修真人士，不论他们藏匿功法的方式有多高超，她都能辨认。其实，我们观察你已经很久了，只是你一直不知道罢了。自从你在学校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修真之气后，我们零所就注意到你了，这么长时间以来，虽未谋面，其实对于你在尘世做过的事，我们差不多都知道。你与一般只求自身的修士不同，有一颗赤子心，为百姓们付出了很多，正因如此，才来找你帮这个忙。”
    程浩楠举起双手道：“等一下，你们说尘世中的修士，你们可以感应到？为什么先前不阻止修罗在人界布置杀伐大阵呢？”
    潘瑞扔掉手里的烟头，叹口气道：“这就说来惭愧了，小兄弟。其实，一直以来，我们都拼尽全力在跟这些危害人界的邪祟抗争，不少同志牺牲在了这条路上，可奈何我们功法有些……杀伐大阵之类的一直没办法除掉，这次要不是你出手的话，恐怕我们还是一筹莫展……说起来，你的功劳不小啊。”
    程浩楠摇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我的家人，朋友也都在这尘世生活，保护尘世，就是保护他们，这是我应该做的。”
    潘瑞拍拍程浩楠肩膀道：“国家有你这样的好青年，真是国之幸事啊，像你这种朝气蓬勃，充满活力的年轻人，整个华夏大地都是你的舞台。”
    程浩楠苦笑不得道：“有什么事您就赶紧说吧，我在人界只能待二十多天，最后一个杀伐大阵，还未清除干净，过阵子我得去修罗界拔除阵旗，不能耽搁太久，否则杀伐大阵又将死灰复燃。”
    潘瑞搓着双手道：“这么说，你是答应帮我这个忙了？”
    程浩楠耸耸肩膀道：“不然呢？就像我刚才说的，保护人界，也是在保护我的家人和朋友。我想，我没有理由拒绝。”
    潘瑞恢复了招牌的微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好，好，好。”说罢，他连拍三下手。
    程浩楠听得周围传来一阵细不可闻的枪械声，天知道围墙后还藏了多少士兵。
    “这些人是准备一旦我拒绝就杀我的吗？”程浩楠向两边一指。
    潘瑞赶紧挥手道：“不不不，当然不是，误会了。他们是怕万一你伤害到我，主要是保护我的安全，不是专门针对你的，放心。”
    程浩楠歪头道：“为什么要伤害你？修士不得伤害百姓，这不是三十六门派的门规么？”
    潘瑞呵呵一笑，撩起左手袖口向上一挽，程浩楠才注意到这个胳膊是假的，只是表面的皮肤做得以假乱真，不仔细看和真的一模一样。
    “三十六门派守规矩自然天下太平。可惜的是，这世上有许多散仙，无门无派，不服管教，以欺负百姓取乐。面对这样的人，如果不加强防备的话，就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失去一只胳膊。”潘瑞摩挲着假肢道，“不过，我无怨无悔。”
    程浩楠有些唏嘘的点点头：“是需要我去杀一个散仙吗？”
    潘瑞放下袖子摇摇头道：“那些事自有别人处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像你这种大才之人，自然要去最关键的地方。跟我去一个地方，我带你去看点资料。”
    程浩楠抬头一看，东方天色渐白，一夜就这么过去了，他对潘瑞说：“我答应帮忙没问题，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潘瑞一脸认真。
    “这件事不能告诉我母亲，而且，万一我执行任务牺牲了，记得给她军属待遇，这样的话，她一辈子到老也能有个指望和依靠。”
    潘瑞连连点头道：“没问题，从你答应帮忙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被军队征召，你的家从今天起就是军属之家，放心吧。”
    程浩楠举起右手道：“还有一个事，我在人界只能待二十多天。随后，我会离开，届时，你们不要拦我。”
    潘瑞双手交叉道：“这个没问题，只要这个大麻烦一解决，你即刻恢复自由。当然了，你们家的军属待遇仍然保留。还有什么顾虑和要求吗？”
    程浩楠想了想，伸出右手道：“给我一套军装。”
    母亲和哥哥坐在家中惴惴不安，忽见房门推开，程浩楠身穿军装走了进来，小王冲他笑笑，起身离开，将房间留给母子三人。
    “妈，让你受惊了。”程浩楠上前两步。
    母亲攥着他的手道：“妈没事，你怎么换上军装了，出了什么事？”
    程浩楠嘿嘿一笑道：“没啥事，他们说看我打架的样子，说我的拳法有力，功夫高，想征召我入伍，去代表晋中军区，参加全国的部队比武大赛，大概十多天，过年的时候回来。”
    “啥？”母亲有些不解，“部队里那么多能打的解放军，怎么就非得你去？”
    程浩楠挠挠头道：“这还用说，说明你儿子优秀呗。而且，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军人之家了，多光荣。是吧，哥。”
    哥哥连连点头道：“那是，老弟，你这可为咱们老程家争光了，了不起。”
    程浩楠哈哈一笑道：“妈，那我这就走了，他们还在外面等我呢，饺子先冻起来，等我回来再吃。”说着，急匆匆向外走去。
    “比武的时候小心点，打不过就早点认输，身体要紧。”母亲追出来嘱咐。
    “知道喽，妈，放心吧。”程浩楠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这孩子，刚回来就又走了，连个凳子都没坐热乎。”母亲说着又流下眼泪来。
    程浩楠出得街角来到灵儿三人身边，问道：“潘叔，我们去哪儿？”
    潘瑞冲小王点点头，小王对着自己衣领处的扣子说了什么，转眼间，不知从何处开出几辆通体全黑的商务车。
    潘瑞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到了就知道了。”
    程浩楠带着灵儿等人上车，他发现，整个县城已经封路了。自己之前还以为是大家没起床呢，经过时才看到一排排交警站在路口，戒备森严。
    这个零所能量这么大吗？程浩楠有些不解的看着窗外，熟悉的乡景一幕幕划过。十五分钟后，汽车出城，停了下来，面前是一个民房样式的宽阔院落，院子里是一排平房。大门处挂着一个布满灰尘的牌子，上面写着，华夏剪纸协会。
    “吱嘎~”一声，潘瑞推开院门，沉重的铁门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响彻四方，以此告诉屋内主人，有访客到了。
    程浩楠跟着进去，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饭香，正中间的房门门帘被人撩开，一老头端着碗出来道：“好你个小潘头，我刚用米家垣的白面做好拨面鱼，你闻着味就从北京来了~鼻子真灵~”
    说话间，扫了一眼潘瑞身后的人，看到程浩楠后，眼睛一滞道：“郑军，张译，杨思涵，芳芳快出来，天坛山高人来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