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部麻醉的药效生效很快。
    在张大川拿起手术刀时，他看见周清雨嘴唇紧抿，双手无意识抓着床单，小脸上写满了紧张。
    这并非是周清雨不相信他，而是生命在面对利器即将割开自己身体时那种本能的畏惧。
    “如果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张大川道。
    周清雨立刻顺从照做，一下就闭上了双眼。
    这听话的样子，不知为何，张大川莫名觉得可爱。
    旋即，他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后凝视着周清雨右腿的伤处，手起刀落。
    骨折处的皮肤和肌肉被切开，一丝微不可见的猩红从锋利的手术刀下面浮现。
    旁边充当助手的郭天德正打算擦掉伤口处溢出的血迹，免得血液浸润在刀口处影响视线。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张大川这一刀下去后，根本没有停顿，马上又下了第二刀，手法犀利，行云流水。
    伤口处除了毛细血管中溢出的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血迹外，根本没有其他人做手术时那种不断涌出血液的情况！
    “这是……”
    郭天德满脸震惊，口罩也挡不住他语气中流露出的那股震撼之意。
    张大川这手术的刀法太强了！
    堪称炉火纯青，可以说是他生平仅见！
    身为骨科副主任，郭天德自认在临床手术方面的能力也不算差，可就算他亲自上阵开刀，也不可能只出这么一点血！
    郭天德哪里知道，张大川是利用了自身的透视能力，看似轻松写意的每一刀，其实都避开了主要的血管组织。
    不一会儿，随着张大川持续的下刀，透过切开的肌肉，两人很快就看见了周清雨腿骨的伤处。
    张大川放下手术刀，从旁边取过早就准备好的银针，以郭天德几乎看不清的手速，接二连三地在周清雨的右腿上落针。
    “怎么用起了银针？”郭天德满脑门子疑惑。
    不过他知道此刻不是请教问题的时候，遂按捺住心思，认真从旁辅助。
    眨眼的功夫，张大川已经一连扎下了数根银针。
    在郭天德看来，这些银针的落位有些杂乱无章，在他还没搞懂这些银针的作用时，张大川突然开口提醒：
    “我要放掉淤血了，准备好无菌棉。”
    郭天德连忙点头，表示一切就绪，同时递上一把干净的手术刀。
    只见张大川接过手术刀后，几乎没有犹豫地就往之前刀口右下方的区域切了一刀，从下刀位置处的乌青和肿胀来看，很明显是淤血积累的地方。
    张大川这一刀非常精准，手术刀提起时，暗红色的淤血就已经开始外溢了。
    郭天德连忙夹起无菌棉凑到刀口处，不断将流淌处来的淤血给吸走并擦拭干净。
    他本以为这项工作应该会比较艰难。
    毕竟堵塞的淤血被释放后，原来淤积血液的地方就被空了出来，肢体正常区域和伤病处的血压自然会产生变化。
    如此一来，血液就会继续往伤处涌来，形成大量出血。
    按照他以往参与手术的经验，这种时候，放完淤血后需要尽快完成骨折矫正，然后止血、缝合伤口，不然的话，很可能会导致病人失血过多。
    可让郭天德万万没想到的是，随着他不断用无菌棉擦拭掉那些流出的淤血之后，竟然并未见到有多少新鲜血液淌出！
    仿佛他镊子上夹着的无菌棉就有止血效果一样，那伤口处缓缓流淌的血迹，竟然隐约有要止住的情况！
    郭天德再次瞪大了眼睛。
    眼前这一幕太不可思议了！
    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惊讶与震撼，脱口而出问道：
    “张先生，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继续出血了？”
    要知道，因为担心会发生大出血的情况，在安排手术室的时候，他还专门跟医院血库那边打了招呼，让他们提前备好了一份血浆。
    可眼下看来，完全用不到啊！
    “我用银针封住了伤口两侧的穴位，以防止血压变化带来的大出血，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张大川淡淡道。
    原来是这样么？
    郭天德感觉自己像是打开了某个新世界的大门，大开眼界。
    惊讶归惊讶，他手上擦拭血迹的动作却没停。
    眼看着淤血释放得差不多了，张大川看向紧闭着双眼的周清雨，双手分别按住周清雨右腿骨折处的两端，提醒道：
    “清雨，我要替你接骨了，待会儿稍微会有一点点疼，你要是害怕的话，就数三个数，我等你做好准备了再动手。”
    周清雨本就一直紧绷着精神，听到这话，哪儿敢犹豫，立马乖巧地数起了数字。
    “一、二……”
    二的声音还没完全吐出，张大川已经动手了。
    他双手猛然用力，对准骨折复位的方向瞬间完成了接骨的行为。
    刺骨的疼痛传来时，周清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等她“呀”的一声痛呼起来时，骨折的部位已经被张大川完成了正骨复位。
    好在，虽然很疼，但这种疼痛只是一瞬间的，转瞬即逝。
    她不知道的是，给张大川做助手的郭天德在见到刚才这接骨的一幕后，再度被刷新了认知。
    这位副主任几乎原地惊呆。
    无他，张大川的接骨速度太快了！
    郭天德自己就是骨科的人，对接骨这件事情可以说再了解不过了，可在他的印象中，哪怕是技艺再精湛的老骨科医生，也不敢像张大川这样，用如此迅猛的速度接骨。
    这可是开刀之后的接骨啊。
    失去了肌肉缓冲和保护的骨骼其实非常脆弱，尤其是其本身就处于受伤的状态，稍有不慎，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但张大川刚才的接骨过程，不仅快，还无比的精准，两块骨折的骨头重新接上后，几乎看不出丝毫的误差。
    如此手法，让人难以望其项背！
    片刻后，等郭天德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时，张大川已经拿起针线开始对伤口进行缝合了。
    从旁观摩的郭天德望着张大川那娴熟的缝合手法，针线翻飞，当一个个排列均匀的针脚不断从张大川的手下浮现时，他再度叹服。
    真是无愧神医的称谓啊！
    郭天德已经不知道这短短一台手术的过程中自己被惊讶了多少次，他只知道，张大川无怪乎能被丁君怡称作神医。
    换做是今天之后的他，再向他人介绍张大川时，必然也会如此称呼的。
    不会有半点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