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的乘车令人腿部浮肿发胀，一听钟威说原地休整，人们赶忙抓住这难得的暂歇时间，纷纷下车活动身子。
    苏云宛刚掀起帘子，就见站在车旁的秦沐提醒道：“大嫂，下车小心。”
    “宛宛，我来扶你。”赵可嫣小碎步跑过来，扶住苏云宛的手。
    “谢谢。”苏云宛就着她的手，踩在脚凳上稳稳下车。
    脚落实地后，她含笑侧目：“秦沐，你怎么没跟你大哥一起去？”
    秦沐的语气稍显落寞：“有伍少寒和影九在，用不上我。”
    噗嗤一声，苏云宛笑了：“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我身揽掌罚之职，需看着秦家众人安分守己。”秦沐强行挽尊。
    苏云宛忍笑：“说的也是，不过你大哥最信任和可靠的弟弟，非你莫属。”
    秦沐闻言眼睛一亮，面色微微露出羞赧之意。
    自从秦君献当值后，他心里就别扭得很。
    一方面，他担心秦君献代替他在大哥心中的位置，害他边缘化。
    另一方面，他又想让秦君献好好随侍，不要像过去那样看似敬重大哥，却屡屡站在裴氏那边行伤害之事。
    为此，他是争宠也不是，不争宠也不是，着实进退两难。
    现在听苏云宛这么一说，他立马就释然了。
    无论大哥身边汇集多少人，他绝对是最敬慕最虔诚的那一个，谁也别想越过他去！
    苏云宛将他近日来的别扭劲儿看在眼里，见他重新振作起来，便没再多说。
    赵可嫣默默听着他们俩说话，瞥见秦沐的神色，好似猜到什么，低头忍笑。
    没过多久，秦君屹等人便回来了，他们一致决定绕过战乱的冀州城，从北面穿过去。
    只不过如此一来，需要面临一个最大的问题：粮食和水源得不到及时补给。
    过去因途经的城池封路，流放队伍时常得不到补给，只能缩减食水。
    如今即将粮尽水绝，若不能到冀州城补给，后果不堪设想。
    为免陷入战乱，秦君屹只好满怀歉意，请苏云宛支援。
    苏云宛听闻后，毫不在意地笑道：“冀州兵马陷入战乱，咱们避开正是上策，怎么可能还一头钻进去。
    粮草不是问题，先用我的即可。至于饮用水，我的储水量可能不够上千人长期食用，但可以沿途再找水源。”
    随后的行程，苏云宛隔三差五，将空间里的粮食悄悄放置附近，再由秦沐、伍少寒、拾二等几个知情之人负责运送。
    或是给亲兵、或是给青玄、或是带回流放队伍。
    而带回流放队伍的份额，有的留作秦家自用，有的按市价售卖给钟威、楚家和其他出钱之人。
    面对秦家影卫神秘获得的诸多粮食，青玄率领的影卫们和亲兵队伍，皆是行令禁止，即便心存诱惑，也无人非议。
    唯有人员构成复杂的流放队伍，不少人私下议论，流言四起。
    其中流传最盛的，是秦家在抄家流放之前，藏起了大量钱财物资和人手，足以应对各种灾难。
    由于没有额外的劳作，犯人们的食物恢复成一日两餐，每餐一个窝窝头的份例供应。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即便不用行走赶路，也有不少人忍耐不了饥肠辘辘的滋味。
    而秦家却因为有了御厨的加入，又不缺食材，每日饮食一如既往的丰盛美味。
    或为果腹，或为前程，不少人求到秦家面前。
    男犯人想卖身给秦家，奈何自己已是罪犯之身，不得自由，只能说帮秦家做事，以换取食物酬劳。
    未出阁的女犯人另辟蹊径朝秦家男儿和侍卫使劲，想要自荐枕席。
    更有楚氏家族已分家的旁支想将子女卖给秦家，打着让秦家替自己养孩子的主意。
    一时间，秦家无论主子还是侍卫，皆成了人们口中的香饽饽。
    就连裴氏，也有不少人示好。
    而秦家这边，由于目前赶路，既没有活，也不缺人手，秦君屹只道日后有需要了，会找他们帮忙。
    其他目的不纯的人，秦君屹和苏云宛根本不出面，直接被影卫拦住并打发。
    然而那些人被打发走后，还在暗处使劲。
    这天清晨，老夫人在林氏的陪同下外出解手，回来时身边多了个娇小玲珑的女子。
    她将那女子带到正在坐等开饭的秦君屹和苏云宛面前，扬起笑脸道：“屹哥儿，宛宛，祖母喜欢这个丫头，想留下她近身伺候。”
    老夫人话音刚落，那女子便福了福身，口齿伶俐地自我介绍：“将军，夫人，小女名唤楚青青，是楚氏旁支二房的一名庶女。小女的父亲已经病故，家里还剩母亲和四个弟弟妹妹，小女想签订活契，为家人分担。”
    秦君屹神色冷肃：“祖母，咱们家只用签下死契的下人。”
    当下的丫鬟分为两种：受雇帮佣和卖身为婢。
    前者，跟主子签订具有人身自由的活契，跟长工一样，主家必须支付月银作为报酬，不可随意打杀，也不能决定她的婚嫁。
    只要有钱赎身或者契约到期，便可离开。
    后者，则是完全卖身。主家管吃管住偶尔打赏，并不需要支付报酬，还能像私有物品一样，随意打杀。
    另外，主家也可以随意命其做家中男儿的通房、妾室，也可以将其许配给得用的家奴，而她们与家奴所生的孩子，也都是奴才命。
    妾室及所生的庶子庶女再怎么卑微，都好过世世代代为奴为婢。
    这也就是为何自古以来，不少丫鬟爬上主子的床的原因。
    秦家在西北将军府的家法极为森严，连庶子的命都不怎么看重，更别提奴仆和婢女，加上府中多有军务秘事，自然就只用世仆以及卖身的下人。
    而京城的王府不缺家用，除了皇家赏赐的婢女，为了用得趁手，也都是直接买人而非雇佣。
    其实不只是秦家，但凡有底蕴的高门大户，基本没有人会雇佣下人长期伺候。
    秦家经过几代积累，在西北有不少世仆，正在往幽州城转移。
    只要度过这段时间，等他们一到位，秦家就不缺人使唤了。
    秦君屹并不想在这段特殊时期新添人手，以免被人钻了空子，也免得宛宛的神通泄密，故而直接用契约一事打发。
    楚青青闻言脸色瞬间白了，不同于其他别有居心的女子，她只是想寻一个靠山，摆脱某个人的纠缠。
    要她直接卖身，简直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这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年轻的女犯人，所谓的流放是充入军营成营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