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劫后
作者:花开微漾   君梨有个狠夫君最新章节     
    待他转身,君梨已经歪在扶手椅上,双肩微颤,有些气喘。
    她还是怕的,撑到现在已是极限。
    听风近前,关切的道:“夫人,还能走吗?”
    她点点头,“可以……”咬着牙站立起来,忽然发现双腿虚软,明显不足,不由的自嘲一笑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是!”听风伸出一臂当她拐棍,“属下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比之夫人更为狼狈。”
    “真的?”
    “嗯。”他搀着她往外走,“不仅吐了,而且有那么几天看到血都会晕。”
    “你那是杀人,我这……唉!”她摇了摇头。
    “都是生死攸关,形势相类,夫人已经很厉害了。”听风咧嘴一笑,由衷的赞道。
    若没有君梨这场舌战,直接硬拼,双方肯定会两败俱伤。李九斤武功不弱,刚才与他交手,几招就看出来了,是个狠人。最主要的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拼命,得给自家这位爷留点退路不是?
    两人到了过道,发现红烛正往这边奔来,瞧见君梨行动迟缓,二话不说伸手来扶。
    “夫人,您跑的实在太快了,奴婢想追都来不及,烟太大了。”
    “我知道。”
    “刚才来了许多官兵,把我们围在中间,不许到来字号去。”
    “嗯。”应该是李九斤的人。
    “潜火队速度惊人,从天而降一般把火都浇灭了。不过那些客人都不敢再住,说这里晦气,还怕死灰复燃,一个个的背着包袱走了,到别家住店去了。”
    “嗯。”快什么快,要快早来了,还不是受了李九斤的指使,让他们看他的眼色行事。若真要快,在楼梯坍塌之前他们的人就该到了。
    而她,本想趁着人家灭火之际寻找那个客商。
    这会想想,一切都是阴谋,她们使的那些手段在人家眼里算是可笑的伎俩,不值一提。
    烟雾已经散去,空气里依旧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地上,墙上污浊不堪,灰蒙蒙,湿漉漉的,一眼看去皆是破败。
    楼梯口更是焦黑一片,惨不忍睹。
    为了方便通行,那里临时放置了一架木梯。
    店伙计麻六正在柜台上清算账目,刚刚给那些客人退了房钱,孙子似的赔礼作揖,好不烦躁。剩下的就是核算损耗,闭店修缮,一想到这些脑壳都要裂了。明早东家起床后得了消息,会不会一怒之下向他索赔并把他辞了……
    啊,不能想不能想!
    见他们落地,麻六迎了上来,苦哈哈的挤出笑容,真是比哭还要难看。一面哈着腰道着歉的把银子奉上。
    君梨摇了摇头。
    火是她让红烛放的,如果可以,她都想补偿他一些。但是眼前形势,自掏腰包显然不合常理,那不是间接承认坏事是她们做的吗?
    麻六以为她嫌少想要加价,连连拱手讨饶,君梨抬臂挥了挥道:“都不容易,我们走了,有缘再见。”
    “……”就这么走了?麻六呆愣在那,心里感慨从边关来的也不都是蛮子,这位阔少就很明理。
    出了门,经冷风一吹,君梨感觉心头的滞闷忽然就去了七八分。
    这一关终是有惊无险,遇难呈祥。
    对面,有个侍卫守在那里,身旁是一辆青布马车。
    “他怎么样?”君梨抬眸,瞧着头顶青灰的天空,不免忧心。
    听风回道:“不知。”
    “恐怕处境不妙,刚才那人的话你也听到了……快,别管我们了,你赶紧去!”
    “不行,爷让属下保护您的安全,无论何事都不能离开。”
    “啧,都这会了我还能有什么事?多一个人多一份助力,你快去!”君梨挂下脸来。
    这个时候他更需要有人保护。
    听风正在给她掀帘子,脸上也有些焦灼。
    刚才李九斤说那番话时他便意识到不好,只是苦于任务在身,无暇分身,现在夫人这般说话,他还真的想去,看能不能帮上忙。
    “去啊!”君梨又催促一声。
    “那您……”他有些为难的看着马车,又看看那个侍卫,“属下留个人给您……”
    “不用,都一起去!”
    “这……”
    “这什么这?”红烛插嘴,“我会驾车,这里是京城,夜里都有卫队巡逻,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别磨磨唧唧的了,快去快去,把老爷好好的带回来!”
    既如此听风没再犹豫,双手抱拳躬了躬身,如箭矢一般没入了黑夜之中。
    君梨怔怔的望着那个方向,一颗心再度揪紧起来。
    只恨自己无用,若是有听风这般身手,她也能为他保驾护航。
    “小时候我就应该听我爹的,练武。”她不自觉的哀叹一声。
    “现在也来得及,我们可以学啊。”红烛勇者无畏的瞎起哄,“夫人,您想选什么兵器?奴婢觉得老爷的鞭子挺好的,要不我们学耍鞭?”
    耍鞭……你是为了玩吧?君梨瞧着她那张兴致勃勃的脸,笑了一笑,钻入车厢。
    说到这个,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以及刚才与李九斤所论种种。不过是为了自救,临时胡诌,可是这会满脑子都是疑问,越想越觉得是。
    她的父亲若真活着,为何固守北关的宋念卿和宋留春毫不知情?
    念卿说边关常有战事,摩擦纷争不断,有时是刀枪剑戟,有时是诋毁谩骂,可这些年,尧国没有哪一次提到过那个怀远将军顾朝是禹朝旧人。
    这就有些奇怪了。因为定国公朱骋当年与尧国打过一场恶仗,一时不慎双腿被废,副将也被对方掳走,后来不知怎的变了节。此后,连着半年都有敌军上门叫阵,污言秽语不断,还编词吟唱,侮辱朱骋御下无方,毫无骨气。
    她父亲同样投敌,怎么就区别对待呢?
    这些军人保家卫国,铁骨铮铮,心中自有一套默认法则,那就是士可杀不可辱。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叛国归降万万不行,日后即便混的再好,这根刺永远扎在心上,穷其一生都是耻辱。
    但是从个人角度出发,谁不想自己的亲人活着,哪怕只能在另一个国度用另一种身份延续。
    只是,你活着便好,不要倒戈相向,是非不明。
    爹,你是那样的人吗?
    君梨手抚肩头,用力的压着那块伤疤。
    当年烙上去的时候真的好疼,随后的大半个月还反复流脓。如今十几年过去了,那份疼痛好像重又来袭,一遍遍的撕扯着她的皮肤。
    爹,你若活着,莫要让我失望!
    “什么人?!”一声厉喝,马车骤然而止。
    君梨没有防备,身子摇晃着差点栽倒。
    “红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