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故人
作者:花开微漾   君梨有个狠夫君最新章节     
    最终,她仿佛下定了决心,脚步加快。
    君梨看着那个人影掠过一扇扇窗,往门的方向而去。
    是她,走路的样子还跟以前一样,无论缓急。然而,分别月余,一切都已改变。
    君梨轻叹一声,料到会有这么一日,却没想到来的这般快。
    也罢,择日不如撞日,这样也很好。她走过去,“哗”的打开房门,迎面看见了那个曾经亲如姐妹的人——云裳。
    此刻的她,长发绾起,钗环晶莹,俨然一副侍妾的打扮。身上更是着红点绿,焕然一新。
    看来最近的日子过的不错。
    目光交接,如无声的流水,只是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分外吃惊。
    很快,云裳的眼眶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刚才还在踌躇要不要敲门,后续如何,门却突然开了,那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很近,但……又很远。
    “小姐,真的是您!”顾不得多想,她倾身过来。
    君梨径直往旁边闪避,“何事?”
    态度明朗,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云裳又是一愣,原想要拥抱她的手僵在半空。来之前她想了种种,会哭,会笑,会骂,会闹,甚至动手,唯独没有想到竟是如此。
    “小姐……”
    “我已经嫁人了。”
    一句话点醒了对方。对,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
    瞧着她璀璨的头冠,正红的嫁衣,云裳按住胸口,极力抑制着激动的心情,恭敬行礼,“五夫人。”
    她轻“唔”一声,“何事?”
    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仿佛两人不曾有过交集。
    心里悲怆,看她没有请自己进去的意思,云裳捏着帕子的手绞了几下,“我们……可以谈谈吗?”
    谈什么?无论何种解释都无法改变她们现在的关系。君梨想要拒绝,但一想起她以往的性子,若是不由着她说,或许还会继续纠缠,于是淡淡一声,“你说。”
    她抬眼看向四周,屋里亮堂堂的,一个下人都没有。天井里挂着一排排红色的灯笼,照的这里犹如白昼,想要藏人是不可能的。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不妥,“我可以进去吗?”
    “不方便。”
    冷淡若此,不言自明。她咬着唇,小心翼翼,“我也是……才知道……才知道您没事,我以为……”
    “以为我死了,忽然见到我很意外,或许还有些难以言说的心情——如果是要说这些,我已经知道了,你也可以走了。”说罢关门。
    “小姐!”云裳阻止,用力抵住,“我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那天晚上我睡的很沉,什么都没听到。第二日醒来才知道您出事了,我为此伤心了许久,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前几日忽然听说您还活着,要嫁给五老爷……我很开心,小姐,我真的很开心能再见到您!”
    “是吗?”她望着那张欢喜的脸,依旧平和,“见到你,我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不开心。你走吧,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再无瓜葛。”
    “为什么?”云裳叫起来,“小姐,我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待我!”
    “你做过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对于小姐,她是有愧的,今日过来,五味杂陈。但是人总有那么一种侥幸,以为故人可以念旧,时间可以慢慢淡化伤痛。更有甚者……对方并不知情。
    现在看来,小姐什么都知道了,而且还很生气。泪水夺眶而出,“您是在怪我没有随您一起去吗?”
    “哈!”好一个避重就轻,她几乎是气笑的,“殉主?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何曾有过那样的念头,我又怎敢有那样的念头!”
    自从知道她早与宋兰舟暗通款曲,她先是惊愕,再是怀疑,痛苦,到如今便是心凉。那种被人背叛的感觉很难受,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那您就是怪我不该跟了大公子是吗?”
    “哦?原来你跟了他啊,怪不得变了模样,比跟我的时候强。”君梨故意朝着她周身打量,“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好上的?我倒是有几分好奇。是我死后他嘘寒问暖的安慰你,让你心生感动?还是那位宋家主母发了善心,你半推半就,顺水推舟?”
    事情自然不是这样的。
    云裳听出她在挖苦自己,不住摇头,“小姐,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好,我不该瞒您,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所以,就是我的命不好对吧?你没错,他也没错,是我错了,是我该死。谁知没死成,又跑回来了。你现在来找我,是要如何?让我大度不要计较,与你们和睦相处,长长久久?”
    “不,不是的……”
    “你放心,如你所愿,我不会打扰你们,你好好的做你的云姨娘,我做我的五夫人,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小姐,您别这么说!”云裳呜呜的哭,“我不想做什么姨娘,我只想回到您身边,跟原来一样伺候您,好吗?”
    跟原来一样?
    “就当我糊涂不懂事,您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她蹲下来抱住她腿,“我会与他一刀两断,从今以后,不,这辈子,我永远做您的奴婢,好不好?”
    再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君梨心头一颤,多少有些触动,眸中隐隐泛起水色,“……可能吗?”
    “只要您愿意,可以,一定可以!”她摇晃着她。
    “你说真的?”
    “是!”
    君梨闭眼,努力忍着要哭的冲动。所谓覆水难收,破镜难圆,说的都是情分,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像一座大山一样横在彼此之间。膈应了就是膈应了,再无法恢复如初。
    “别说傻话了,你也知道不可能,何必如此……”
    “不!”她痛哭跪下,“小姐,我知道错了,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回来……回来以后我也不奢望跟以前一样,我就做个粗使丫头,烧火做饭都可以,只要能看到您,我就心满意足了,好不好?”
    君梨没有说话,看着她肩头颤动不胜哀伤的样子,心里也在落泪。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见证了对方的成长,那些欢乐亦或痛苦的日子,她们相互依偎,携手共度。谁曾想,一个男人改变了所有的一切,而她自己,居然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枚香丸我不知道是迷药,我以为是助眠安神之物。开那扇窗我只是为了透气,防止您被炭气所伤。小姐,我若知道有人要害您,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哪怕是拼了我这条命也要护您!”
    “我和大公子……只是事发突然,我一时难以启齿,又怕被您责骂……但是我没打算一直瞒着您,我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您,谁承想……谁承想……”
    “谁承想你助了他一臂之力!”君梨被她重提旧事,怒火上窜。本以为自己放下了,原来还压在心底,经不住撩拨,“你知道我冬日畏寒,尤其是夜晚入睡之时,炭火只能温暖房间,却暖不了我的身体。你为什么执意要去旁边的客房休息,以往一入寒冬你不都是与我共一张床共一个被窝的么?”
    她清楚的记得,在松涧观的每一个夜晚,她手脚冰凉,即便提前把汤婆子放入被中,也要很久才能入睡。那时云裳不肯陪她,总是以周嬷嬷为借口,说那个婆子是方氏派来监督她们的,她不能坏了规矩落人口实。
    “我……我……”云裳嗫嚅,面有愧色。
    “又是他跟你说了什么是吧?”
    是的,他跟她说松涧观除了她们另有贵人借宿,有些规矩必须立起来,主是主,仆是仆,怎能同床共枕,尊卑不分?若是传扬出去是要闹笑话的,说他们将军府连基本的礼法都没有,不成体统。
    想到此,云裳再度哭泣,泪雨滂沱,“小姐,我真的……真的是无心的……我没有想到这是陷阱,我真的毫不知情……”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局势已定,无可挽回。君梨也早已与过去作别,不想再提,“你起来吧。”
    “小姐……”云裳抬头,满脸泪水,“您能原谅我吗?”
    “还重要吗?”
    “当然,我想回到您身边!”
    君梨看着她的发髻,再不是原来的丫鬟式样,“你既有了归宿,就安生的过你自己的日子吧。”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她日后是要回赤海的,那时候又是怎样一种光景,谁也无法预知。既然老天给她们选择了不同的路,那就好好走下去吧,不要后悔,更不要回头。
    “小姐,您还是不肯原谅我是吗?”
    她笑,略带苦涩,“以前你总是抱怨辛苦,日子难熬,如今,你已经是半个主子了,又何必眷恋从前,你忘了你的不甘和期盼了吗?我倒是还帮你记着。”
    “不!不是那样的!您知道我有口无心,我只是想您去争取,去……”
    争取?呵呵,幸亏没去争取,否则……是另一个笑话。
    “说到从前,你常在窗下听我读书,粗通文墨,有句话我教过你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还记得吗?”
    “小姐!”
    “你回不去了,我也是,我们再回不到当初那般了……就这样吧……”
    云裳身子一震,颓然的坐在地上,眼泪不知何时停止了,眼中只余空洞和凄凉。
    静默片刻,她慢慢的爬起来,“真的不能了吗?”
    “不能。”君梨回答的斩钉截铁。相濡以沫十几年,她却迷了心窍,处处想他所想,以他为尊,对自己这个主子兼姐妹起了异心。要说她对他没有情愫,绝无可能。既然心仪于他,以身相许,又怎能骤然断情,奔赴旧人?所以她们两个只能是陌路人。
    “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说,您心里总是介怀的,好吧,都是我自作自受……这次我是偷跑出来的,想要告诉您……”她迅速转头看了看,忽然放低了声音,“有人要害您,您一定要小心。”
    害她?……她现有的敌人里,除了元璟瑶就是方氏姐弟和宋兰舟了,云裳足不出户,所知有限,这个“有人”便排除了元璟瑶。
    不甘心是吧?很好。
    “宋家在城外有个庄子叫白云庄,织秀就在那里,找到她赶紧让她迁走,否则后患无穷。”
    织秀……
    自经历了生死,感觉这个人已经被尘封许久,如何又与自己扯上关系?正要问她,却听外头传来声响,是个婆子的声音,“云姑娘……云姑娘……”
    “小姐,保重!”云裳急急拭泪,“日后有机会我再与您细说。”
    “云姑娘!云姑娘!”那个声音越来越近。
    云裳几乎小跑。
    云姑娘……看来她还没成为姨娘。也是,宋兰舟尚未娶亲,怎可先纳小妾,目前只能是他的通房。
    织秀……白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