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姜此刻，有点打退堂鼓。
但想着，来都来了。
还是去看看。
看看他的情况。
也看看他长什么样。
只是没想到，她去的时候，晚了一步。
床位空了。
因为也没事儿了，不想占用医院资源，所以人出院了。
江姜站在病房门口，盯着那张躺过人，痕迹明显的病床，神色莫辨。
眼睛里的情绪跳跃。
正出神时。
“啊啊啊——”
然后，便听见了楼上传来的一声声痛苦的嚎叫声。
以及一阵乒铃乓啷的响声。
再然后，就是窗户破裂的声音。
以及一个人影从她面前的窗户外坠落的画面。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
以及一阵尖叫声，瞬间乱了起来。
有人跳楼了。
应该就是先前护士口中所说的那个，被救回来，但伤势严重，失去了一条腿一只手臂的年轻人。
因为刚刚坠落人影划过窗外时。
那瞬间。
江姜看见了他还没换下的带血的衣服，以及那破残的身体。
还有脸上未消散的痛苦和解脱。
他闭着眼睛，从窗外掉落。
江姜听着闹哄哄的动静，站在窗边，看见了绵绵细雨里，滩开在地面的血花。
闭着眼睛的青年人，脸上的痛苦消失了，他唇边还带着笑，是解脱和轻松的笑意。
江姜没看两眼，被过往匆匆的人流推着走，离开了窗边。
下楼时，没看到另一边，调转方向，也同时向下的江卫军夫妻俩。
江姜抵达医院门口时，跳楼的年轻人已经被人抬走，去向不明。
江姜看了一眼，地面上沁开的血花，还有被砸出来的凹痕。
撑开伞，消失在细雨里。
“哎，是那个小姑娘！”
还在医院大厅的曲清萍，一眼就看见了那把光滑黑沉的大伞。
以及伞下，撑伞的年轻背影。
高挑，纤瘦，充满了青春气。
也许打伞的人很多，像那样的年轻小姑娘也很多。
但曲清萍就是觉得那个背影，跟先前在门口她不小心撞上的是同一人。
为什么这么笃定，她也说不上来。
就是一种感觉。
“什么小姑娘？”
江卫军白着脸从旁边过来时，脸上的沉痛还未散去。
“就是先前，你没事吧？”
曲清萍刚想说，结果发现身边人脸色极其难看。
“我还好，就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江卫军摇摇头道。
多好的一小伙子，比他家臭小子年纪还小点。
遇到这种事情。
唉。
要是他能看着，拦着……
结果，会不一样吗？
以目前的情况，可能还是不尽如人意。
曲清萍问道：“那孩子，有家人吗？要通知家属吗？”
“他是个孤儿。”
江卫军的声音有些哽咽。
孤儿，无牵无挂，无人爱，也无人照顾，所以才会这么轻易的就结束自己的生命么？
“这……”
曲清萍也沉默了。
盯着窗外，庭院里的那摊还未渗透进泥土里的鲜血，周围的嘈杂，一张张漠然的人脸。
仿佛时空倒转。
与多年前的画面一道重合。
二十年前。
也是在医院。
她歇斯底里的站在医院门口，疯狂的求助，看到的，也是这样一张张议论纷纷，冷漠看戏的脸。
“萍萍…萍萍……萍萍！！！”
江卫军看身边人陡转的表情，瞬间就明白她在想什么，用没受伤的手，握住她发冷发汗的手，一声声的在她身边唤着她的名字。
“嗯？”
等曲清萍白着脸，无神的眼睛重聚光彩，回神来疑惑的盯着看着她目不转睛的江卫军时，“怎么了？”
“没事，就是我伤口疼，想叫叫你。”
“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年轻时候一样。”
江卫军转移话题，握着曲清萍的手，就往医院里走去。
跳楼自杀的小王没有家人，他得去送他一程，虽然是末日，无法厚葬，但有些体面，还是得有。
……
江姜撑伞回去的路上，想了很多。
如今变异动物这么凶猛，之前不担心，是她没将变异动物考虑其中。
变异动物已经出现，说不准植物变异也已经有完成的。
先前受伤跳楼的年轻人，给她视觉冲击强烈。
难以想象，要是裴今川也那样断手断脚，再……
江姜有点接受不了。
所以，回家的路，走的飞快。
本来二十分钟的路程，她七八分钟就走完了。
一回家，立马将小猴子打包托管给系统商城。
然后带着闷墩儿出了门，锁了大门后，上了黑色越野高底盘车，一路向基地大门行驶。
睡得正香，被夹在胳膊肘下带出来，扔在副驾驶硬邦邦，冷冰冰位置上的闷墩儿。
迷迷糊糊睁眼，周围的环境都变了。
江姜侧头看了眼已经蹲坐起来的闷墩儿，道：“我们出去找裴今川，就是带你回家那个大个子。”
闷墩儿晕乎。
谁？
干嘛？
听不懂。
下雨天，睡意惺忪的银狼在摇晃中，盘成一团，缩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睡的更香了。
江姜：……
算了，这蠢狼，除了吃的，跟它说什么，它都听不明白。
江姜不知道军工厂的具体位置，但知道大概方位，是在原首都的东郊，现华中基地的东南方向，一处很隐蔽的半靠山半海港处。
既然是靠近海港，那属于海里的变异动物，危险性不言而喻。
而且既然都靠近海港了，就算江姜不知道具体位置，直接往东南方的海边位置前进不就行了。
就算一路上大雨冲刷了所有的痕迹，但是凡走过，总会留下点蛛丝马迹。
无非就是花点功夫的事。
江姜出了基地，一路往东南方向开。
越野车的底盘高，一路的水坑，水洼都不是拦路虎。
反而摇摇晃晃的，像是在坐摇摇车。
江姜开车，系了安全带，摇晃几下就适应了。
可就是苦了副驾驶上睡的正香，还没系安全带的闷墩儿。
三两下就撞上了车门，然后被摇晃下了座椅，真皮椅垫上都被它惊恐之余抓出了长长的划痕。
要不是闷墩儿不愿意托管，死活都不去，江姜铁定也将它扔进系统商城的托管系统里。
朦胧细雨，比起瓢泼大雨来说，开车的视野明亮许多。
外面的景象也更清晰。
比起下雨前，更加的荒凉和萧瑟的城市废墟，静默的伫立。
江姜一脚油门，直接抄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