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高菘带晓唯吃的是一家新开的淮扬菜，晓唯见菜色清淡，口味出众，特别打包了一份带回家给奶奶做晚餐。
    一起舒舒服服的泡完热水脚，晓唯扶着奶奶上床躺下了。
    “奶奶，我今晚想和你睡。”晓唯搂着奶奶的脖子，蹭着她的脸撒娇。
    王丽华往里靠了靠，给孙女空出了个位置，晓唯一个翻身就上了床，挨着奶奶慢慢躺下。
    “奶奶，今天高菘他们家上门提亲，这么多街坊邻居都看到了，这段时间他们肯定会议论纷纷的，高菘家有套一楼的房子，离我上班的地方也不远，附近有公园也有菜市场，要不这段时间您先过去住着，一楼方便还不用上下楼，我也可以下班多陪陪您，等过段时间风平浪静之后您腿脚也好得更利索了再搬回来。”晓唯拉了床边的线关了灯，黑暗中她感到奶奶翻了个身。
    高菘今天上晓唯家时，注意到她奶奶腿脚有些不利索，在晚饭后送晓唯回家的车上，高菘提议说他在沁园还有一套一楼的房子，要不就让晓唯奶奶搬去那里住，不但免去了上下楼的麻烦，还方便晓唯平时照料。
    前排的周易听到了，心底暗自把高菘大骂了一通，骂的还很脏的那种，那明明是他的房子，他特意买在一楼，准备给父母养老的房子，却被高菘当着他的面借花献佛，他很是气恼。
    不过转念一想，周易很快就想通了，逻辑自洽了，如果高菘需要的话，他是很乐意高溢价卖给高菘的，毕竟这房子是他从头到尾亲自监督着装修，因为当初购买时的设想就是父母的养老房，所以在装修时周易特意请设计师在房子里设计了很多适老的巧思，如果晓唯奶奶愿意住过去的话，的确是很适合她老人家的一个房子。
    晓唯听后也十分动心，因为除了不久前奶奶骨折康复后上下楼费力了许多，她也想近期让奶奶换个居住环境清静清静。高菘今天在她们小区弄得如此声势浩大，周围的邻居们就算不清楚高菘真正的身家背景，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进去晓唯家提亲的不说是大富大贵至少也是十分体面的人家。
    在那里住了将近二十多年，晓唯太了解周围某些邻居趋炎附势的心理以及嘴碎八卦的程度了，她担心奶奶近期会不胜其扰，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肯定会有有心人上门来旁敲侧击的。
    “我不搬，都已经住了几十年，住习惯了，那些老街坊老邻居们要说要议论都随便他们，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说什么我们也管不着，只要没当我面说我就当不知道，说过这一阵子，新鲜劲儿过去了，自然有新的谈资来替代这个。”王丽华轻叹了口气，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了孙女的手，“晓唯啊，你和小高结婚之后，能得到什么能享受什么能承受什么，都是这段婚姻带给你的，不是你靠你自己的个人能力得到的，好的坏的都是你的选择，只能承受着。奶奶要是住进去小高的房子里，这叫占人便宜，你和小高现在新婚燕尔他不在意不计较这些，感情平淡之后，这就会惹人嫌弃，对你的婚姻不利的。”
    “你要是真想给奶奶尽孝心，让奶奶过上好日子，就用你自己赚的钱买一个小房子，奶奶住着也踏实放心，有底气，你懂吗孩子。”王丽华的语气格外的语重心长。
    “我明白的，”晓唯都懂，她明白奶奶的良苦用心，奶奶担心她结婚之后放弃努力停止进步，所以才说要住晓唯赚钱买的房子，手心向上的滋味不好过的。
    晓唯记着高菘说的有个十分适合她的岗位，她暗下决心，不管是什么岗位她去了都要好好干，好好赚钱，买个属于她自己的小房子，让奶奶住得更舒心。
    “奶奶，家里还有些表叔表舅的亲戚，我的婚礼要请他们吗？”在爸爸去世妈妈改嫁之后，晓唯家里曾经那些还有过往来的亲戚对穷困潦倒的王丽华祖孙两人避之唯恐不及，别说雪中送炭了，没落井下石就已是情分。
    王丽华困意上来了，语气喃喃有如呓语：“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晓唯还记得你念高中之前的那个暑假吗，当时家里实在是太穷了，几千块的学费都拿不出，奶奶借遍了所有亲戚，给人低声下气遭受了那么多白眼，都没人愿意借给我们，从那时起，你在世上除了奶奶，就没有亲人了，现在你要是把他们给请来，以后小高可有得烦了，倒是你初中的那个班主任黄老师值得一请。”
    怎么能忘呢？晓唯记得即将升入高中临近开学的那几天，奶奶为了她的学费在京阳市坐着地铁，倒着公交车，东南西北的去亲戚家奔走，放下面子舍弃尊严张口借钱是最难的，但这么多亲戚却没人愿意借钱给她们，那些亲戚们认为不值得，反正以后也不会有需要用到这对孤寡祖孙的时候，没必要施舍这个人情。
    为了不让晓唯担心，王丽华都是夜深人静等孙女熟睡之后才敢坐在阳台上悄悄抹泪，可她哪知其实晓唯根本没睡着，心里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后来是她初中时的班主任黄老师了解到晓唯家里的困难，自掏腰包资助的晓唯读高中。
    黄老师给的学费，晓唯最终还是通过勤工俭学做暑期工的方式一点一点攒齐了还给了老师，平日里奶奶还是经常对她耳提面命，叮嘱晓唯做个懂得感恩的人，千万别忘了黄老师雪中送炭的情谊。
    “好的，奶奶，我晓得了。”晓唯轻声应着，却再没得到奶奶的回答，只能听见奶奶规律绵长的呼吸声。
    漆黑的房间里，眼睛看不见之后耳朵的听觉就会变得异常灵敏，原本不仔细听察觉不到的呼吸声此时犹如在耳旁擂鼓一般，晓唯原本就怀揣心事难以入睡，这下更睡不着了。
    塞在枕头下的手机震动了两声，都这么晚了，是谁给她发消息，晓唯掏出手机一看，高菘发来的信息上写着：明早八点楼下见，带好身份证和户口本。
    明明身旁也没有外人，晓唯仿若做贼心虚似的，飞快回了一个“好”字就把手机重新塞回枕头下面，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
    如果大脑里的画面可以发弹幕的话，晓唯现在满屏被刷屏的弹幕就是周易下午说的那句：“我们的董事长夫人比较害羞。”
    他。。。他好像倒还真没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