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淮竹这话，倒是让一直不出声的赵成看了过来。
如今他也看清了，顾姨娘的死让大少爷极其愤怒，甚至已经怀疑上了望星院那边。
那他现在要做的，便是要知道大少爷究竟要怎么做。
还有就是，尽量排除自己的嫌疑。
温淮霆并未回答温淮竹的话，而是起身，伸手将顾姨娘的眼睛合上。
一双眸子，甚至比之前的毒蛇还要吓人。
他感觉到顾姨娘的体温在一点点流失，忽地带着愧疚道：
“母亲，是儿子的错，你在侯府这段日子的遭遇，儿子虽然知道，但是也没有为你出头。”
“我担心现在帮了你，会让父亲失望，会把父亲推向温淮星，我害怕父亲以后不帮我，帮温淮星这个嫡子……”
“我总想着，等我高中了，等我入朝为官，有了实权，父亲便能将你扶正。”
“到时候，你便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母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说到后面，一滴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人已经死了，海棠苑也没了外人，温淮霆自然是无所顾忌喊起了母亲。
温淮竹看着向来沉着冷静的大哥，竟是当着他的面哭了出来。
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犹豫间，走到温淮霆身后，佯装抹了眼泪，狠狠揉了眼睛几下。
感觉到眼睛传来火辣辣的痛，这才上前搀扶温淮霆，道：“大哥，母亲肯定能理解你的，只不过世事难料……”
“世事难料？”温淮霆闻言猛地抬头，直直看向温淮竹道，“莫不是你也认为，母亲的死是意外？”
温淮竹没想到会被突然这么一问，赶忙道：
“不，我没有这么认为，我只是……只是……只是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安慰大哥，这才说错了话……”
温淮竹的声音越来越小，温淮霆看着他红红的眼眶，神情也缓和下来。
他道：“母亲的死，绝对不是意外，而望星院那边，嫌疑最大！”
说到这里，温淮霆忽地一顿，转头朝着赵成道：“赵大夫，你过来！！”
本来还在听他们说话的赵成，在听到温淮霆忽然喊了他，心跟着重重一颤，不过还是强装震惊，走了上来。
他走到温淮霆旁边，小心翼翼问道：“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问完后，又拼命告诉自己，一定要镇静，不能露出破绽。
温淮霆看了赵成一眼，只当赵成的紧张是因为顾姨娘的死，不曾放在心上。
他道：“你是大夫，你告诉我，这银环蛇，是人为概率大，还是真的如父亲所说，是个意外？”
本来心里还七上八下的赵成，在听到温淮霆居然询问他这话。
心放下大半的同时，赵成朝着温淮霆道：
“回大少爷的话，这件事不太好说，毕竟现在还没到蛇冬眠的时候。”
“加上海棠苑花草多，尤其是姨娘住的房间北面墙，长了一墙的爬山虎。”
“我是说句实话，那东西最招惹蛇，其实大少爷有所不知，姨娘这房间，不是第一次出现蛇了。”
“大少爷也可以问问下人，是不是如此……”
赵成说到这里，忽然察觉到温淮霆眼神的变化，立马又道，
“当然了，这也并不能排除人为，毕竟姨娘和三少奶奶的确有诸多过节……”
温淮竹这时候打断了赵成的话，有些不悦道：“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赵成立马惶恐低下头，道：“四少爷，小的也只是个大夫，也没什么证据，只能给你们分析下。”
“不过小的斗胆，也说句，其实侯爷的话也是对的，姨娘的伤势其实很严重的，我若是三少奶奶，也没必要多此一……”
赵成的话还未说完，便对上了温淮霆猛然冷下来的眸子。
一身戾气吓得赵成立马跪了下来，惶恐磕头，道：“小的多嘴，小的多嘴，大少爷请恕罪……”
其实赵成知道说了这话，定然是温淮霆不爱听的。
但是他只能也必须这么说。
因为现在的他，已经和三少奶奶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船翻了，他也别想跑。
说句不好听的，也是他下手要了顾姨娘的命，三少奶奶只不过是下命令罢了。
温淮霆看着赵成惶恐的样子，又想着平时母亲也挺信任这个大夫，倒也没往其它方面想。
语气软了软，道：“你说母亲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很严重？”
他到底是个儿子，加上母亲身上的伤在臀部，很多时候，他就是想关心，也不好开口。
再者，依着母亲骄傲性子，就算他开了口，估计也不会说实话。
赵成忽地被这么一问，犹豫间，还是道：
“顾姨娘的伤很严重，旧伤一直不好，又添新伤，实则她身上的伤已经开始腐烂……”
“什么？”温淮霆听到这话忽地提高了声音，看了一眼躺在软榻上，已经穿好衣服的顾姨娘。
想伸手翻过她身子检查，不过又好似想到什么收回了手。
房中忽地安静下来，安静到在场所有人都提着心看向温淮霆。
良久，温淮霆叹了一口气，吩咐道：“母亲向来爱美，你们给她好好打扮一番。”
在场丫鬟连忙应下。
温淮竹此时小声道：“大哥，莫不是这毒蛇真的是从北边过来的？”
温淮霆眸色黯了黯，道：“不管是从哪里过来的，母亲身上的伤，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完，又看了一眼顾姨娘被狗撕咬过的脸。
温淮竹立马附和：
“大哥说得对，不管怎么说，这一切都是江芙玥那个小贱人导致的，若不是她一而再害母亲，母亲也不会这般凄惨离去！！”
江芙玥嫁来之前，母亲不说比得上正室，但也是算是侯府半个女主人了。
何其风光！
何其威风！
可如今就这么凄惨死去，这让他们如何不恨？
就是母亲，都是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