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沦的伦敦，雨后夜半的雾霾虚浮在街道上，路灯下最亮的是反着光的积水滩，映着寂静的门楼。
    突然！
    “———啪！”
    被重重踩过的水滩四处溢溅。
    穆以姌赤着脚踉跄着狂奔，她身后是重重起落的脚步声，胡乱的叫骂近在耳边。
    跑，不停地跑。
    他快追上来了！
    脚底因为磨损而传来尖锐的刺痛，可穆以姌不敢停，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死！
    她只能不停地跑，可是不管怎么穿街躲巷，那个人依旧在后面紧紧追着。
    连夜的逃亡让她体力散尽，左脚碾上碎石时穆以姌狠狠摔在地上。
    “啊！”
    不等她爬起来，小腿被一只手掐住用力往后拖，“艹，终于抓住你了！”
    “小sao货！”男人扣着她的下巴，虎口卡住穆以姌的嘴，浓烈的汗臭扑鼻而来，他兴奋地叫着：“跑什么跑！死之前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欲仙欲死的感觉，真是便宜你了小chu女！”
    “嘶啦！”
    及膝的制服裙被撕个粉碎。
    鸡皮疙瘩爬满全身，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腐烂的臭肉一样让她恶心。
    冷...好冷…
    穆以姌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有绝望又懦弱的流泪，她突然就没再挣扎，只把被扯开的衣裙拉回去。
    这件新制服还挺漂亮的，她想穿戴整齐。
    如果见到温女士和穆先生，那他们第一句话一定是夸她真漂亮。
    他们的姌姌不管什么时候都得漂漂亮亮的。
    “妈的，挡什么挡！”男人淬了一口，将她反抗的手折过去，可是预料的疼痛没有袭来。
    身上压着的重量消失，取而代之是一股淡淡的冷杉香，这个人的手心凉凉的，盖住她的腿时却让穆以姌觉得很温暖。
    耳边有声音低低地传来：“别怕，怕就闭上眼。”
    “我在这，没人伤得了你。”
    “......”
    穆以姌听话地闭上眼，然后又睁开，她想看看是谁，被泪水模糊的眼眶是挤满整个视线的浅粉色。
    还有那双能将她吞噬殆尽的凤眼。
    以往幽黑冷厉的眼瞳此刻灼热滚烫。
    “——啊！嘶！”
    穆以姌猛地惊醒过来，全身像是发了高烧一样滚烫，她呆滞地盯着天花板喘气，还没庆幸那只是个梦，就意识到身体的不对劲，一动作就被身上痉挛过电般的酸麻感麻得龇牙咧嘴。
    醉酒过后头疼欲裂，她抬手去揉，宽大的袖口滑下来，穆以姌看见上面的青痕红肿。
    一瞬间，她的皮直接绷紧，心跳震的胸口疼痛。
    不仅是手臂，穆以姌缓缓推开被子，看到浅色的衬衫下露出来的所有皮肤都是一样的痕迹，密密麻麻。
    直直没入衬衫的下摆，在右脚脚踝处还有一个牙yin。
    只有身上清冽的沐浴露香和光滑的皮肤表面在提醒自己，她这些不是被围殴出来的伤口，而是....
    “——很难受，我帮姐姐好不好？”
    “——解药没有用，我才有用。”
    “——好细，你看，这样圈住，姐姐就动不了了。”
    穆以姌被药性控制急得不行，时攸隰比她还急，两个人都是新手上路。
    第一次很仓促，结果就是穆以姌更难受了，而时攸隰却有点尴尬。
    两个人抢方向盘抢得不分上下，最后还是时攸隰坐驾驶座。
    “——那里不舒服，姐姐告诉我。”
    “———我学会了，姐姐验收一下陈果。”
    “……”
    穆以姌捂住额头，痛苦闭上眼，脑海里是控制不住闪过的画面——
    在失去重力尖叫害怕的时候稳稳托住她的时攸隰。
    少年汗湿被掀起来的刘海，眼眶发红亮晶晶看着她的那双眼。
    因为口渴喂过来的冰水却解不了渴，冰火两重天的最后，少年偏头wen上她的脚踝....
    ………
    …………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她跟时攸隰真的…？！
    咽喉处呛上一口气，穆以姌狠狠地深呼吸，即便努力忍也还是没忍住抽了下鼻息，强压下泛上来酸涩。
    ...必须要离开这里。
    穆以姌此刻满脑子只有这一个想法。
    如果在昨晚之前穆以姌还能和ff时攸隰好好道别后再走，但现在穆以姌已经连一点面对时攸隰的勇气都没有。
    撑着床头柜爬下床，大腿像刚跑完一圈800米一样发着颤，床尾放着整洁的衣服，一看就是时攸隰喜欢的款式，穆以姌披上外套就往房间门的方向跑。
    她心慌意乱，根本没发现这间房间有两个门，厚重的隔音门被拉开，入目的画面让穆以姌硬生生僵在原地。
    那是...脸。
    她看到一面挂在墙上的脸。
    那是她的脸。
    穆以姌怔愣地眨了下眼，这一次看得更清晰，无数张手绘的小卡上画得全是她，各种各样的她。
    有穿着高定礼裙的她，穿着职业装的她，在房间酣睡翻滚的她....又或者说是作为程姌时候的她。
    还有更多的，作为穆染时期穿着各式各样保姆裙的她。
    无时无刻的她。
    穆以姌的脊背发凉，手指控制不住抽搐。那张人脸旁边还摆放着大提琴，还有一本本放好的那16本相册，变成一摊废品但依旧在玻璃柜里保存得好好的“精致又廉价”的礼物。
    整个房间贴墙放满了登高的人偶，贴身的衣裙，精致的造型，无一不例外都是穆以姌的脸。
    穆以姌盯着其中一个坐在铁笼里的人偶，跟“自己”对视的瞬间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不知道这间房间是时攸隰什么时候弄的，这些画又是从什么时候拍下来的，是这一次，还是在他16岁那年，甚至是更早...
    她一点也不敢继续往下想，扭头撞开另一道门冲出去，整个公寓都没有时攸隰的身影，她跑回木旖冉的公寓。
    从房间扯出一个行李箱，胡乱塞了几件衣服，看到衣帽间摆放的那一柜子的箱包和首饰，穆以姌停了一瞬，然后直接关上门。
    她要离开这里，离开伦敦，不论是酸痛的身体，还是一想到那间填满她的房间，穆以姌就一点也待不下去了。
    她一定要走！
    “衣服，钱，还有...嗯？”
    她翻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有找到那几样东西，“...怎么不见了，我明明放在这了——”
    “吱——”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男人低哑的冷声随之落下。
    “姐姐，你在找什么？”
    “.....”
    穆以姌后脖颈瞬间紧绷，她僵持着姿势一动不动，身后那人走过来蹲在她面前，拿着护照和身份卡的手伸过来晃了晃。
    时攸隰不咸不淡地勾了下嘴角：
    “是在找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