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北煊抬头瞥了眼：“嗯。”
    应完声，他就继续低头卷烤鸭，再小心翼翼递给同桌的老人：“外公，您尝尝，还是按您的口味只加了两片脆鸭皮。”
    老人却没动，望着夏凉茉的目光透着惋惜。
    战北煊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轻笑了一声：“哦，这是今天在火车上遇见的一个小姑娘，帮我们击杀了逃跑的陈鹏。也就，一面之缘。外公，您吃。”
    “唉，”老人叹息一声，明显有些着急：“这姑娘胃有问题啊，再不抓紧治，怕是来不及了。”
    战北煊一听，顿时愣住：“什么？”
    “太年轻了，可惜了啊。”
    老人说着，伸手要接战北煊递来的烤鸭。
    战北煊却把手往后一缩。
    老人顿时气恼：“干什么不让我吃？”
    战北煊凑近了，好看的桃花眼浮现出一丝担忧，声音很轻：“您老把话说清楚，那姑娘怎么了？”
    老人无奈：“你小子又不懂中医，我说了你也听不懂，你知道这么多干什么？”
    战北煊眯了眯眼，周遭的气压都在骤降。
    王奇吓得不敢说话。
    老人则挑眉笑了起来：“怎么，看上人家了？”
    战北煊：“……”
    他默默把手中的烤鸭卷塞进自己嘴里，咬了一口，又一口。
    王奇见状，赶紧拿起面皮重新给老爷子卷了一个，恭敬地双手递上：“老爷子，您请！”
    老人一边接过烤鸭卷，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战北煊。
    他这个外孙，一向是家族的骄傲，而且眼高于顶，从小什么都要最好的。
    住最好的房间、吃最好的饭菜、穿最好的衣服、考最好的军校、拿最好的名次、得最多的军功。
    一身傲骨，宁死不屈。
    说亲的把家里的门槛都踏破了。
    环肥燕瘦的各路美女照片，在家里也堆成小山了。
    各类美女变着花样送到家里、部队，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他愣是一个都没看上。
    往日里，跟他开这样的玩笑，说他是不是看上谁了，他铁定会第一时间生气反驳。
    今儿个倒是奇了怪了。
    他沉默了。
    沉默是几个意思？
    老人咬着烤鸭卷，又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夏凉茉，再回头看向战北煊：“真看上了？”
    “外公，她是河西省的，今年刚考上京大，才十八岁。”
    战北煊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老人更加于心不忍了。
    河西省，全国着名的贫困县。
    放眼望去除了大山就是大山，各方面资源都极度匮乏。
    能从这样的山区，考上京大，这除了异于常人的勤奋跟毅力，还需要极大的天赋。
    她吃过的苦，一定超出所有人想象。
    “穷且志坚，不坠青云之志，是个好姑娘。”
    老人说着，又沉吟了半晌，才道：“她的病情发展到这一步，很多症状早就很明显了，相信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很清楚。如果她愿意治，你可以带她来找我。”
    战北煊开始琢磨：他这趟回来只有三天假。
    今明后。
    今天他跟外祖家聚会，明天回战家聚会，后天就要回部队了。
    “好。”
    时间紧，任务重。
    战北煊决定了，挑日子不如撞日子，就今天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钢笔和一个小巧的记事本，写下几行字，撕下交给王奇，还低头嘱咐了一句。
    等夏泽涛买单付账的时候，战北煊他们早吃完走人了。
    一位女服务员上前，偷偷把纸条塞给了夏凉茉。
    夏凉茉：“……”
    出发前，外公就叮嘱过她。
    人贩子就喜欢在大城市搜罗长得漂亮的小姑娘，以各种手段拐到山里卖掉。
    下意识，她就把那张纸条揉碎了，丢进了垃圾桶。
    夏泽涛付完钱，看了眼手表，高兴地说着：“走吧，友谊商场还有五分钟开门，咱们只能在里头逛两个小时，抓紧把该买的都买了。”
    夏凉茉：“好。”
    一路上，她跟着夏泽涛走走逛逛，发现行人对于友谊商场有一种仰视的态度。
    当他们拿出邀请券进入商场的时候，周遭还有不少人对他们投来羡慕的目光。
    夏凉茉进去以后，好奇地四处打量。
    水晶杯、牛肉干、地毯、巧克力、咖啡、手表……
    很多都是她没见过的东西，很稀奇的样子。
    “闺女，爸爸有外汇券，咱们先买衣服，多买几身，再买别的。”
    “好。”
    夏泽涛带着女儿去了女装区。
    他记得她刚下火车时，盯着小女儿的公主裙一直看。
    于是他就追着售货员问：“你好，请问有没有我闺女穿的公主裙？要白纱的，要蓬蓬裙，高级一点的！”
    售货员盯着夏凉茉看了眼，哭笑不得地回复：“公主裙都是在童装区的，是小孩子穿的。您闺女这么大了，要穿那样的，就是西式的婚纱！是结婚的时候穿的！”
    夏凉茉尴尬一笑，拉着夏泽涛的胳膊就要走。
    夏泽涛却坚定不移地站在原地：“请问，婚纱在哪里？我闺女也快结婚了，我想给她看看婚纱！”
    夏凉茉的小脸瞬间爆红！
    不等售货员再回答，她强行拉着夏泽涛就离开了。
    夏泽涛无奈地拧着眉：“哎呀，哎呀，你别拉我呀，来了就看看嘛！”
    他的宝贝闺女呦，在乡下养了这么多年，也没机会亲自照顾她，现在好不容易来了自己身边，他满心就想着把最好的一切都掏出来给她。
    夏凉茉的小脸红透了。
    她能体会到爸爸想要弥补她的这份心意。
    但是……真的太尴尬了！
    “爸爸，你也说了就两个小时，婚纱等我亲事定下来，婚期定下来再来看也不迟啊！”
    夏泽涛想想也对，这友谊商场即便是国人凭邀请券入内，也只能待两个小时。
    他便笑道：“咱们先看看其他的裙子，还有水晶凉鞋，都买上！”
    话落，他便看见一条水红色的长裙，看起来喜庆又不张扬，很适合明天去战家这样的军政世家谈婚事穿。
    他让售货员拿了夏凉茉的号。
    她便进试衣间试衣服去了。
    换上了裙子，从试衣间里走了出去。
    售货员们纷纷凑了上来，夸赞不已——
    “这也太好看了吧？”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原本就是小美女，现在一穿变成小仙女了！”
    “这是我们开业以来，试穿效果最好的一位了，堪比模特了！”
    “这肯定要买了呀，先生，我帮您开单？”
    夏泽涛望着闺女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模样，眼眶都红了。
    他看向售货员道：“我们多买几条！除了裙装，还有短袖跟裤子，还有外套，都给我们搭配一下！然后一起开单，我一次性付款！”
    售货员大喜：“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