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柠垂下眼，隔了会才喃喃地道，“所以，如果孩子在他手上，应该会被照顾的很好，但如果不在他手上，那……”她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半响，她才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窗外，“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游轮上到处都找过了，游轮又在海上，除了我和阿深没人离开，那也就是说，孩子很有可能，在海里。”
“不，不。”黎诺赶紧制止了她的这种想法，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硬着头皮道，“也许……也许就在云霆手上。”
慕晚柠侧头靠在墙上，没再说话。
云深也是早出晚归，白天都是黎诺、霍思思和景楚轮流来陪慕晚柠。
一开始跟慕岚说慕晚柠要生了在医院待产，让她在家好好休息不用担心。
半个月后说慕晚柠去了月子中心。
可总也瞒不住，但她现在的情况，谁也不敢跟她说实话，怕她的心脏承受不住。
只能是瞒一天算一天。
一个月过去，依旧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虽然没有人说出来，但是其实心里也都明白最可能的结果。
慕晚柠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外面。
自从她出院住到云深的住处不久，云霆也搬回了这个别墅区。
他的房子就在云深住处的后面，她站在卧室北面的阳台上，就能看到他的房子。
他每天也出门很早，晚上很晚才回来。
有时候很晚回来，进了门，也不会开灯，房子里黑漆漆的一片，一点生气都没有。
但今天他没有出门，他站在门口，看着她这边，已经在那站了一两个小时。
慕晚柠垂下眼，放下了窗帘。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楼下的门被敲响，景楚下楼去开了门，见到是云霆，脸上有些为难，不知道是该让他进来，还是把他赶走。
云霆站在门口，没有说话，也没有往里面走。
片刻后，慕晚柠才下了楼。
景楚往后退了几步，“那你们聊，我回避。”她说着转身往楼上走，但又不放心，于是便站在转角处往楼下看。
慕晚柠走到门口，抬眼看着他，之前离得远也看不清，但现在想想，黎诺说的大概也是真的，云霆瘦的可怕，整个人好像都老了不少。
云霆垂着眼，半响才道，“抱歉，是我不好，我什么都做不好，把什么都搞砸了。”他说着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但最终露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一开始找不到的时候，三哥就说，孩子可能被人扔进海里了，可我不信，我也不想相信。”
“但我真的找不到。”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深吸了口气，把情绪又压了回去，“我找不到了，我把我们的孩子弄丢了。”
“你怪我也好，恨我也好，我都没办法了。”
“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个么？”慕晚柠看着他。
“我也不想说，可只能我来说。”云霆依旧垂着眼，“我看他出生的时候，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只是不知道幸福会消失得这么快。”
“就像每一次我有了自己喜欢想要的东西一样，都不会是属于我的，我大概就什么都不配拥有。”
“我不该……我不该出生，我不该活着，更不该有这么多不切实际的期望，是我想要的太多了，才会把一切都毁了。”
他说着迅速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别开眼，然后抬起手把她抱进怀里，他的力道很大，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甚至骨头都硌得慕晚柠有点疼。
片刻后，他就放开手，转身要走。
慕晚柠拧起眉，看着他的背影，“这世上丢孩子的，又不只是我们，有的人十几年二十几年都不放弃，倾家荡产都要继续找，你才找了一个月，就不打算再坚持了么？”
云霆的脚步停下来，在原地站了好半天，才低声道，“找，继续找，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会找下去。”
他说着沉默了会，又转过身，“是我的错，不该拖着你一起承受，你好好的，以后……你还会有自己的孩子，都会好起来的。”
“你听听你在说什么？”慕晚柠往前走了几步，“什么叫我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你觉得我现在有心情想别的事情，你觉得我能转头就忘记开始新的生活么？”
云霆抿了抿唇，“你可以骂我，可以打我，有什么怨气都可以撒在我身上，然后好好的过日子，总不能把所有人的生活都毁了。”
他说完，没再停留，迈步离开。
“云霆，我恨你！”慕晚柠的手在身侧握成拳，像是用着全身的力气对着他喊道。
云霆的脚步顿了顿，身形也僵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停下来，继续往外走。
慕晚柠身上的力气全被抽空，靠着门滑坐在地上，低声哭了起来。
见云霆走了，景楚赶紧跑下楼，在她旁边蹲下来，“晚柠，你别急，他们都在努力的找呢。”
慕晚柠蜷起腿，抱住膝盖，这么多人都在找，云霆，云深，季琛，还有霍时谦他们，可偏偏就是找不到，越是找的人多，希望仿佛就越小。
景楚叹了口气，也没再劝慰，这时候能哭出来，能发泄出来，也不是坏事。
她也来陪过慕晚柠几次，她大部分时候就是呆坐一天，什么话都不说，再这么下去，人也要憋疯了。
她伸出手，把慕晚柠扶起来，回了房间。
慕晚柠哭了很久，最后睡了过去。
云深回来的时候，她还没有醒。
景楚见他回来了，便先走了。
云深站在床边看着慕晚柠，这和她平时的状态显然是不一样的，他拧了拧眉，打开了门口的监控，才知道云霆来过。
慕晚柠做了梦，梦到了她刚生完孩子那会，她躺在床上看着孩子，孩子对着她笑，又对她伸出手。
他的小手那么可爱，她笑着伸手取牵，可孩子一下子就不见了。
她惊叫着从梦里醒来，坐起身，便见到云深坐在床边，脸上的神色有些阴沉。
她抬手捂住脸，梦里的心痛的感觉久久挥散不去。
半响，云深才开了口，“这件事，是不是让你更认清了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