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捞面。
    天气热，捞面过了冷水，配上细细的黄瓜丝，切碎的长豆角，翠绿的香菜，把刚做好的炸酱往上一放，再放点辣椒油。
    还可以配上两瓣大蒜，味道好极了。
    陆铮闷头吃饭，吃了两大碗面。
    乔月月没什么胃口，她吃一口看一眼陆铮的神色，可怜极了。
    陆铮还有什么不懂的，他避开她的目光，故意不去看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强迫自己硬下心肠，不去理她。
    吃完饭，陆铮还是洗了碗。
    乔月月垂下头，像是霜打的茄子，等待他闲下来的审判。
    可是他偏不，他洗了碗，收拾了屋子，又去洗了澡。
    乔月月等的心急，感觉另一只靴子老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烦躁死了。
    陆铮洗完澡，上半身只搭着一条长毛巾，下半身穿了一条灰色的短裤。
    他湿漉漉的皮肤透着健康的光泽，完美地好像大理石的雕像。
    乔月月可怜兮兮地叫住他：“陆铮哥哥，你不相信我吗？”
    陆铮扭头看她，目光直直地凝结在她身上：“想让我相信你？可以，证明给我看。”
    乔月月僵住：“怎么证明？”
    陆铮声音平静的吓人：“取悦我，保证你不会离开我，或者给我生个孩子。”
    呜呜呜，大反派果然早有预谋。
    乔月月面露难色，声音极小：“可是我还要回城……”
    此话一出，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陆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和他有以后，难怪自己提起以后，她总是敷衍过去。
    算是撕破脸皮，捅破窗户纸了吗？
    他们双方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乔月月呼吸放轻，总觉得下一秒陆铮就会痛下杀手。
    她悄悄握紧拳头，脚步后挪，低着头却不敢看陆铮的表情，余光却时刻注意他的动作。
    空气仿佛变得紧绷。
    一触即发。
    忽然，陆铮转过身，朝她走了一步。
    乔月月动作比脑子快，立刻抱头蹲下：“别杀我，我知道错了。”
    陆铮脚步一顿，诧异地望着她。
    陆铮：“……”
    乔月月吓得缩成一团蹲在地上，眼泪汪汪：“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不该骗你，可是这半年你也没吃亏啊，我们该做的都做了，你帮我干点活补偿补偿怎么了？”
    陆铮被她气的双眼通红，眼泪差点掉下来。
    乔月月却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难道你指望我在这穷乡僻壤陪你一辈子？别做梦了，这么穷苦的地方，我才不要留下来。”
    “我要回城，你今天就是杀了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要回城。”
    乔月月很怂。
    但是乔月月意志坚定。
    陆铮半天没有声音。
    乔月月好奇地抬起头，看见陆铮彻底被她气哭了。
    他捂住嘴巴，尽量不发出声音，但是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像一粒一粒的小珍珠，祸水啊，他连哭起来都这么好看。
    乔月月心中闷闷的难受，有个地方像针扎一样疼。
    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抱住他劲瘦的腰，踮起脚尖亲吻他脸上的泪水。
    陆铮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迷茫，他脸红红的：“别，别碰我！”
    但是他却没有推开面前的女孩，任由她抱着他，一下又一下吻着他。
    他心头狠狠一跳，声音颤抖：“你不回城了？”
    乔月月摇摇头。
    陆铮声音变得凌厉：“你想补偿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气呼呼地推开她，却因为怕她摔倒，很好地控制了力道。
    他把炕上自己的铺盖抱起来，气呼呼地回了另一个房间。
    乔月月一个人呆呆坐了很久。
    从这天起，陆铮变得很冷淡，日常的亲亲、抱抱也都没有了。
    却依然执拗地不肯让她干活。
    乔月月不知所措。
    但是，哥哥那边的消息比预想的还要快。
    十二月的时候，哥哥写信来说，母亲生病了，要她回城接替母亲护士的工作。
    原主的母亲，一直对原主很好，明明原主下乡是无理取闹，母亲还是怕她受苦，寄来了很多东西，其中就有那两个罐头。
    她不能不管原主母亲。
    可是陆铮也实在可怜，她似乎有点放不下。
    这天陆铮回来的很晚，乔月月就去找他。
    却看见隔壁的许清雅，挽着陆铮的手臂。
    许清雅看见她走过来，眼里亮起狡猾的光。
    她飞快地在陆铮脸上亲了一下。
    乔月月惊呆了，慌乱地跑回了家。
    女主和反派，还是搅和在一起了呀。
    另一边，陆铮猛地甩开许清雅，拼命地擦自己的脸。
    “许清雅，你发什么疯？恶心不恶心！”
    他只是来大队长家问问知青回城政策，许清雅送他出门，就突然亲了上来。
    他毫不客气地抛下许清雅，回家了。
    他心中很慌，刚才他似乎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不会是……
    陆铮刚进了屋子，乔月月就平静地望着他，说道：“陆铮，我们离婚吧。”
    陆铮满心解释的话，就这么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眼睛一下子就红了，问道：“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吗？”
    乔月月点点头，说道：“我有回城名额了，只有离婚才能回去。
    你跟我离婚吧。”
    陆铮声音嘶哑，一遍遍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乔月月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好像他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良久，她才开口：“我有了回城的机会，有了更好的生活，我家里给我介绍了更好的男人，都等着我呢。
    离婚吧，好吗？”
    离婚的理由可以有很多个，可是不离婚的理由却，没有了。
    陆铮像一头受伤的豹子，眼睛血红：“好，离就离。”
    说完这句话，他好像散去了全身的力气。
    不是这样的。
    他不是想说这个的，他想说他可以陪她进城。
    只要她同意，自己去哪都行。
    这些话，恐怕再也不能说出口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去民政局离了婚。
    就像办结婚那天一样早，只不过，那天两个人都是笑容满面的。
    如今，谁也笑不出来。
    回城名额公布了，乔月月属于招工顶班，是这批知青里回城最早的一个。
    知青们一片哗然。
    但是，也没办法，毕竟人家父母给提供的名额。
    自从那天后，她和陆铮就再没说过一个字。
    她只是遗憾，她和陆铮还没一起过过冬天，没有一起淋过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