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雌雄莫辨真煎熬
作者:逐一   相思为聘山河予君最新章节     
    实在看不下她围着自己身体打转的憨傻样,南宫述也只能咬紧唇角憋笑,一动不动盯着头顶的莲花彩漆平棋看。
    许久,终于听见宗寥说“好了”。
    拖着宽松丝滑的寝袍,南宫述道:“拿上你的寝衣,随本王去沐浴。”
    宗寥闻言又是一愣,心道他费心接近真的只是为了消除对她的好感吗?
    他真的想消除对她的好感?
    些许悲伤在心头泛动,宗寥摇头,“哦。”畏畏缩缩拿上衣服,默默跟上。
    有了多话必倒大霉,踩大坑的经验,宗寥学乖了,从此刻起,她必要秉持多看,多听,多做,少说话的态度。
    濯枝苑。
    郢山别业西北角,院墙高砌,古灯幽廊,轩廊亭榭互通相连。
    温溪蜿蜒流淌,环园中一座巨大玉山潺潺而过,穿墙脚流出。轻纱般缥缈的水雾把园中木拱小桥,疏植曲径晕染成绮境仙葩,似梦似幻。
    温溪之源,四角攒尖轩檐下,玄袍玉衫的少年恭敬落去俊美男子身上长袍,目送脂玉雪躯缓缓走进氤氲汤池里。
    “好一副纤尘休浊的神仙皮囊!”宗寥靠倚在温池亭轩的柱子上,赞声连连。
    “怎么就让我囫囵吞枣,随随便便给玷污了呢?”她似还有点后悔得他的过程太仓促了,完全没能静心品味一番,想到以后是不可能会再发生点什么了。
    不觉还有点遗憾。
    南宫述全身入水后,回头见宗寥傻愣愣盯着他,呆木如身边柱子,“发什么愣?云安世子从小被侍候惯了,莫是要本王也替你更衣?”
    “不敢,不敢。”宗寥瑟瑟缩缩,这节骨眼上,一个吃饭穿衣都被簇拥着的贵公子要扭扭捏捏,不敢在人前脱衣,怎么瞧都是可疑的。
    看了看自己裹得坚实的前胸,她慢吞吞解开衣带,剥下披风,又褪去外袍,唯唯诺诺对南宫述道:“那个……王爷……”
    南宫述抬眸,看她两手揉捏着衣角,忸怩难耐,心生狐疑:“有话就说。”
    宗寥摸着胸口低语:“我胸口这伤……怕还没好全,不宜泡浴。”
    “伤没好全?一只手就能制住我?”南宫述嗤鼻,隔着朦胧水汽斜眼瞧她。
    一番冷脸过后,南宫述心里莫名却软了,距离她从棺材里醒来,到如今未满一月,虽不知她当时究竟伤有多重,但整个云安侯府肯定不会拿未来家主的生死开玩笑。
    思忖少时,南宫述道:“正好,此水对内伤外伤颇有助益,你多泡泡。”他语气温柔,听得出是真心相邀,不是捉弄。
    他再有心,宗寥自也是不敢当他面下水的,嗫嚅半晌,她继续找理由拒绝:“其实……我还有些顾虑……难以启齿……”
    南宫述鄙夷:“怎么,你不是男人?”
    宗寥道:“不是。”
    “那是怎样?”
    “就是……嗯……”宗寥支吾片刻,头皮一紧,连珠炮般急急吐出编造出的理由:“王爷实在貌美,肩宽腰窄,臀翘腿直,皮肤又白又嫩,卑职,卑职又矮又黑,自觉形秽得很,耻于在王爷面前露体。”
    听起来放浪形骸一番话是发自肺腑的吗?
    南宫述心笑。
    他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但从来不以自己样貌为傲,相反的,他时常觉得这样的自己不太正常,像一朵开在幽涧冥域的曼陀罗华,看起来纯白耀眼,而那耀眼侧畔,不是腐骨,就是幽魂。
    却不知为何被那俊俏的家伙一说长得好,身材好……他心里就很愉悦。
    把那一抹欢喜藏匿起来,他即时沉下脸色:“你哪来这么多事?允你与本王同浴还扭捏如女子,你平日的地痞流氓做派莫非是装出来的?”
    这个“装”字南宫述早就想说了,他等不及想看她面具下的真实模样,想认识那个真实的她。
    当然,他也知道这事急不来。
    伪装这种事他最是清楚——唬人的面具一旦戴上,再想摘下来就不是件容易事,
    “王爷见笑,我这不是还未成年嘛,身体上还没长全,见王爷又生得这样物傲群雄,难免羞愧。”宗寥放下怀中衣裳,殷勤地拿上巾帕,沿池边小跑到南宫述身后,将他乌黑缎发从如玉雪肩上撩拨至颈侧:“卑职来为王爷搓澡,您洗好了我再洗。”
    捧了泉水顺他修长润白秀项淋下,宗寥轻轻搓洗他肩背,羞涩而热切的目光始终无法逃离他姣好姿容的牵引。
    指尖偶触到滑腻,她的心跳便会有短暂的停滞,抿紧唇,宗寥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不去贪食他的美色。
    不曾料,她越是想挥去那些不该生出的思绪,更多的,更莫名的景象便万兽迁徙似地冲进她脑海里,拥挤着……
    那夜与他交欢的场景再次拉开帷幕,把他的温柔,他的温度,他的威武,他的喃喃低吟,嘶哑怒吼一一又呈现。
    宗寥喉咙愈发干燥,心乱如麻,侍候他的双手微微发颤着,似也不敢再去靠近那具紧密相拥过的身体。
    她沉默不言这会儿,南宫述也不知她在想什么,揣测她可能还在自卑自己身体上的不同与他,遂安慰她道:“你不必难过,有些人是会发育的晚些,你年纪尚小,还有时间,过两年就好了。”
    能听他温声和气,即便是说的无用的话,宗寥瞬间也回神了大半,轻音缓语回应:“多谢王爷开导,卑职其实没想那么多。”
    “说到发育,本王有个疑问。”
    “什么?”
    “看你胸肌比我结实挺拔,竟然没有喉结,连胡须也不见长?白挚他还比你小两岁,看起来可比你男人。”
    他的话仿佛带来寒气,冷得宗寥后背毛孔骤缩,避免引发其他猜疑,她闲若平常淡淡说,“嗐,我也纳闷呢,怎么还没长须呢?找机会得让我家医妇瞧瞧,要万一是个什么病症,让人说我不男不女的,那可不得了。至于这胸肌,我想应该是练剑练多了,发达了。”
    她自嘲着,南宫述浅浅笑了。
    “你还练剑呢?我还以为你只学过弓箭。”南宫述说。
    宗寥道:“王爷忘了,我爹娘都是武人,作为他们唯一的儿子,总要多学几样,否则出去人前岂不下他们的面子?”
    南宫述似是而非微微“嗯”了声,接着又问:“说到你爹,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刺杀的吗?被什么人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