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还是需要再行斟酌谈判方案。”平等王长叹一声。现在，除了这般程序性的提议，似乎也没有其他实质性的问题可以述说。
    “哼。”秦广王冷哼一声，却也并不反对。似乎他也明白，如果直接刀兵相见，虽然可以立即解决眼前的困局，但事后的事情发展确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何况，现在和谈的意见和武力解决的意见尚且对半五五开，秦广王还没到一锤定音的地步。
    不如先按照他们的意思先谈着。秦广王料定谈判也不会有太大的进展。等到谈判再次破裂，那就由不得那群保守的老古董了。到那时，武力解决，哪怕最后事情的发展无法把控，也不是他秦广王的罪过。除此之外，还能树立威信，证明武力解决的方法有先见之明。
    秦广王已然心中笃定，让子弹继续再飞一会。
    秦广王装出无奈的表情，两手一摊，说道：“既然诸位认为谈判之法还能再试一试，那就先继续谈着吧。不过本王保留本王意见。你们大可放开手脚，试上一试，本王不加干涉。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谈判再行不利，那为了阴曹地府计，本王也只能下令攻城了！”
    怎么办？这已经是可以争取的最佳方案了。
    虽然秦广王保留自己的意见，但毕竟亲口承诺不加干涉，那就确要好好利用本次谈判的机会，周详谋划才是。
    “诸位有何妙计，速速说来。”包大人发号施令。
    当先走出一鬼官，一脸文气，是功曹司都司座下的人曹官。
    功曹司就是阎王爷的秘书组织，主要负责呈报阴司公文，传达阴司诏令。此时还负责三王会议命令及决议的上传下达。
    功曹司下设六曹，为天、地、冥、神、人、鬼六曹，每曹分设一个曹官。
    大秘书们虽然主要负责的工作只犹如一个传声筒，但自有参赞、建议、辅佐之权。
    人曹官进言道：“三王，下官以为，谈判之人，需张弛有度，不卑不亢。若是寻常鬼差前去谈判，无威无势，大有助长对方气焰，也不易便宜行事。若是派遣衙门长官前往，下官又担心对方不易信任。鬼差与鬼民历来高低有别，万一威势太盛，恐怕适得其反。”
    这人曹官的进言虽然是废话，但也有几分道理。谈判的人，如果太过表现地高高在上，让对方觉得不甚平等，不但谈不拢还会心有不忿。如果地位太过低下，畏畏缩缩不说，也让人没有信任感。
    所以，历来外交人员，谈判使者最是难选。古往今来，能柔中带刚，风度翩翩，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人屈指可数。
    这样的人选我心中倒是有一个。只可惜，人家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心中从无鬼神之念，逝世后也绝不会来到这阴曹地府之中。
    大会中众人默默不语。这进言说了等于没说，这一时半会，到哪去寻这样的人。
    突然，包大人朗声道：“诸位可有人选推荐？”等了好一会，见座下众人都是摇头否认，一脸苦相，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推荐一人。巡查散人东方朔何在？”
    东方朔听闻叫到了自己的名字，当先挤出鬼群，说道：“下官在。”
    包大人微微一笑，说道：“东方大人，若是让你担任谈判首脑，你可愿意？”
    东方朔毫不犹豫，郑重回答道：“虽然我平时只是巡查四方，也无甚实职，但若阴司用我，我绝不推辞。”
    “好！”
    此时的众鬼官纷纷如释重负。这棘手的差事终于不会点落在自己的头上。若是谁倒霉，被点了将，无论同意不同意都没有好果子吃。同意了，一旦谈判失败，那就是背黑锅。若是不同意，那以后基本和升迁无缘了。关键时刻看得起你，你不给面子。那无论如何以后有好处也不会给你。
    此外，这东方朔看来确实是最佳人选。有职无权，地位是有的，也没有其他鬼官那般平日作威作福惯了，容易颐指气使，受不得委屈。何况他头脑聪慧，伶牙俐齿，善于机变，确实是谈判首脑的最佳人选。
    关键今番谈判的事情十有八九会失败，有人背黑锅，总比自己背来的好。要是狗屎运，被他谈成了，那也不眼红。毕竟这成功的几率太低，要是成了，也是人家命好，无需眼红。
    包大人见秦广王确实并不阻止，平等王也微微点头同意，于是说道：“东方大人，这行责任重大，但大家对你也颇为信任，所以在谈判之中，委任你便宜行事之权。只要不伤及阴司根本，不悖基本原则，万事皆可谈。”
    便宜行事之权确实大，但要不伤及阴司根本，不有悖于基本原则，确实也犹如套了一个紧箍咒一般。原本本次谈判的实质内容就是伤及阴司根本，有悖基本原则，这个便宜行事的权力实则约束极多。不过若没有这个紧箍咒，不但谈判的结果根本不会被三王同意，其余二王，特别是秦广王也决计不会答应，必定出言反对。那到头来，又回到了问题的原点。
    “你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谈判的方案你可先行想想。”
    东方朔沉思片刻，说道：“此项谈判，难度颇高。说不定在框架之下，需要到时临机而定。我确实需要有人从旁相助。”
    “有何人选，尽数由你！”包大人爽快地一口答应。
    包大人刚一开口，周围鬼官似乎隐隐一惊，生怕东方朔点将到了自己的头上。个别鬼官倒是大大咧咧，无动于衷。他们应该不是甘愿被点将，要不是不适合谈判的岗位，要么就是与东方朔毫不熟悉，绝无被点名的可能。
    “下官要选帮讼使者马大人从旁相助！”
    此言一出，众鬼官都是一惊一疑。在他们这些古人的心中，谈判交个状师干嘛？叫个师爷哪怕一个狗头军师都比一个状师靠谱。
    他们自然是不知道，在现代谈判之中，律师确实是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
    真乃时代的局限性。
    我虽也惊讶，但也毫不惧怕。当先也从鬼群中走出，站在了东方朔的边上。
    包大人微微一笑，不知道是欣喜我的两肋插刀还是东方朔的选择正确。
    秦广王似乎在这一瞬间，也没有表露原本的不屑，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说道：“好人选。不过东方大人所言有误，马大人不单是帮讼使者，还是第十殿新设宣教司的都司！”
    此言一出，除了知道这项任命的人之外，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投来奇异的目光。有吃惊、有疑惑、有顾虑、有羡慕、也有嫉妒。
    秦广王哈哈一笑，说道：“原本三王就在考虑之中。那乐土教不但要查要抓，也要研究。这宣教司就专司这项职务。当然，宣教司也有监督查禁司不法之权。三王会议，其实早已定下马大人为都司的人选，只不过一时未曾颁布委任。此时此刻，正是时候。”
    我忽然明白秦广王这番操作的用意。这显然是想先行出口任命，取得我的好感。洪秀全定然已经把我对于第一殿的态度先行汇报。此时从他亲口说出任命，在众人看来，大有秦广王才是主导的用意。
    幸好我早已和包大人等汇报了相应情况。否则这突如其来的任命，真有离间计的意思。
    在不明事理的鬼官们看来，我俨然已经是第一殿秦广王一派。
    “下官谢提拔之恩！”
    此时我也不加三王二字了。加了，就是我看不穿秦广王的用意。如果点名感谢秦广王，那我也实在干不出这么猥琐的事情。